“小君,对不起……”
黄鼎尝试着出言劝慰。
“别说对不起,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黄识君却是不断重复着此句言语。
黄鼎满怀柔情和愧疚,看着自己的爱女,叹了口气,沉沉的说道:“小君,原谅我一直瞒着你,爹只是不愿你心里有什么负担……”
“爹?你根本不是我爹!”
立在温泉木棚门口处的黄识君凄声叫道,“你,你为什么要瞒我那么久?!我的亲生爹娘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他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黄鼎嗓音低沉道。
“我不管,我要去辽东找他们!”
黄识君冲着本名皇甫鼎的黄鼎吼道,“你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说着猛力将尖刀往温泉里一掷,溅起大量水花,少女已转身匆匆跑了出去,脚步着实不慢。
凌真望着少女远离的背影,摇头叹气,道了一句:“真是造孽啊。”
“小君,你快回来!”
不论黄鼎如何嘶声呼喊,黄识君便是连头都不肯回一下。
“这……这可如何是好?”
黄鼎满脸焦虑的说道,“小君她,她不认我这个爹爹了!”
黄鼎堂堂九尺男儿,曾是狼嚣国一人之下的北院大王,征战沙场的万人敌,哪怕被挑断脚筋时,也没有吭出一声,无愧铁血硬汉的称号。
然而此刻,由于养女离去,这条铮铮铁汉,惶恐不安得好像一个未经人-事的无助孩子。
秋金呵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义兄的肩膀,镇定且淡然的道:“黄兄,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把你的宝贝女儿给追回来!”
“秋老弟,我女儿她岁数还小,你别太……”
黄鼎恐其乱来,忍不住出言提醒。
秋金笑了几声,开慰而言道:“放心吧,我这人一向最有分寸了。”
凌真却是忍不住笑了。
你秋金。
有分寸?
这个词儿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
言语完毕,那个自称最有分寸的黄发男子,用毛巾将身子稍微擦了几遍,快速披上衣服,一个掠身,从木棚门口追了出去。
凌真唯恐这秋老哥又一个不受控制,失了分寸,故也紧跟着站起来擦身穿衣,要去那边添个帮手。
秋金靠着“听音辨位”的本事,知悉了少女黄识君的位置,施展起无上大天龙术中的神行诀,很快便追了上去。
秋金纵身一跃,翻至那名黄衣小姑娘的面前,拦路而站,巍然不动。
“你……你要干什么?!”
黄识君见到这个焦发煞星追来,有些害怕的叫道。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秋金眯着眼冷冷的说道,“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找我爹娘!”
黄识君深吸一口气,然后梗着脖子道。
秋金轻呵了一声,反问道:“你爹娘?你爹娘早在十一年前就不要你了,你去找谁啊?”
黄识君微微发愣,呆立于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凌真这时候已然追赶上来。
他看见秋金凑近少女,伸手搭在了黄识君的肩膀上,轻轻捏了几下。
“你干嘛?!”
被秋金搭了肩的黄识君,下意识后撤几步,一脸敌意的尖声叫道。
秋金用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衣服,“你身上穿的,是云州最上乘的绸子吧,天下四大名锦,以云锦为首,自古便有‘一寸云锦一寸金’的说法。试问这件面料昂贵的衣服,是谁买给你的?”
“当然是我……”
黄识君本欲回答“是我爹买给我的”,但又想起了黄鼎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便将刚到嘴边的这个“爹”字给憋了回去。
秋金继续指着她腰间悬挂着的玉佩,问道:“这一块翡翠牌子,是谁买给你?”
黄识君蹙眉,闭口不言。
秋金又缓缓蹲下身子,盯着她的那一对小巧玲珑的鞋子,沉声问道:“你脚上的这双绣花鞋,是谁买给你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黄识君颦着眉头道。
黄识君不知。
凌真却是已经知道了。
凌真笑眯着眼睛。
未曾想到秋兄还有这一套说教的本事嘛。
可很快凌真就意识到,秋金还是那个秋金。
那个能动手解决,就绝不吵吵的秋金。
秋金接着道:“你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又是谁给你的?”
不待黄识君答话,黄发男子暴然动起手来,“啪”的给了她一记十分生脆的耳光。
当即把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扇在了地上。
见秋老哥下如此重手,饶是凌真都有些震惊。
黄识君身子发软,兀自趴在地上,捂着高高肿起的左脸,泫然欲泣,红着眼睛望向那个黄头发的大恶人。
秋金猛然之间提高了嗓音,高声喝道:“若是没有你爹,你在十一年前就成孤儿了,早他-妈饿死,或冻死了,哪还有半分福气好享?你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贱东西,活着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冤孽!你爹疼你、爱你,把你当成掌上明珠,老子却与你非亲非故,可断然不会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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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秋金又狠狠在她的大腿上踢了一脚,黄识君只觉挨踢之处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疼得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
“给你长长记性!”
秋金用堪称恐怖的凶霸口气怒喝道,又飞起一脚,踢在了小姑娘黄识君的臀-部。
“哎哎,秋兄啊,差不多行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这回轮到他凌真充当和事佬了。
凌真是真怕姓秋的把少女打出个三长两短啊。
吃了两腿外加一个巴掌,黄识君听了凌真的言辞后,再也忍受不住,悲从中来。
少女心情痛苦绝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有什么用?贱-货,哭我便不打你了?”
秋金吐字清晰的冷笑道,“反正你已不认黄鼎作爹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护着你?我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没有你爹,你什么都不是!”
抬起一脚,作势又要踩下去。
“住手!”
一记暴喝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铁拐拄地之声,一名北人面相的披貂汉子急匆匆赶到了这边。
“秋老弟……你这是做什么?!”
黄鼎看到女儿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颤声叫道。
凌真心里道一句“谢天谢地”,多谢你黄庄主总算是来了。
秋金则是全无所谓的态度,面无表情的道:“黄兄,你别拦着我,我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一下她不可。”
“爹,救救我!”
黄识君像条野狗似的爬了过去,抱住瘸腿巨汉黄鼎的大腿,嘶声哭喊道,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呦,这会儿知道叫爹了?你刚才不是说他是个大骗子,再也不要见他了嘛?!”
秋金屈膝蹲了下来,对着那个临时抱佛脚的少女黄识君道:“怎么,现在自己有难了,知道要抱爹的大腿了?我告诉你,晚了!今儿谁拦也不好使!”
握紧拳头,作势便要砸下去。
这一拳若当真结结实实打中了,哪怕是不谙世事的黄识君都知道,自己必然凶多吉少。
凌真甚至都做好了出手去拦的准备。
“秋老弟!”
黄鼎言语极具威严的大叫道,“小君是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她!”
“黄兄,你女儿都不认你了,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秋金停下了动作,冷言冷语的道。
“她可以不认我作爹,但我不能不认她这个女儿!”
黄鼎坚声回应。
“爹!”
黄识君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那名身负残疾,终日需要拄拐的老父亲,是尘世间最可靠、最勇敢的人。
黄鼎目光如炬的瞪视着秋金,厉声大喝道:“你若再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凌真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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