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盲人摸象

糖酒会开幕的日子马上到了，许宏涛看到徐厂长没有任何动静，厂里也没有人提说这件事，他虽然觉得在意料之中，但依然有些失望。明天就要开幕了，许宏涛必须今天去。再说，他对西安并不熟，也只去过有限的几次，全是匆匆忙忙，没有来得及去看看。他从书上知道，西安是十三朝故都，有闻名遐迩的大雁塔、小雁塔，也有钟楼和鼓楼，还有西安事变遗址。这些他虽然向往，但都没有去过。更何况西安东部的临潼，有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秦始皇兵马俑。作为一个有些文化的人，许宏涛对这些古迹还是很感兴趣的。

早上许宏涛临出发前，考虑再三，他还是想看看徐厂长去不去。但又觉得不好直接去问。

许宏涛在院里呆立了片刻，很犹豫，也很不甘心。这时王宏兴厂长从办公楼里出来了，许宏涛忙迎上去，掏出烟递给王副厂长一支，之后说：“最近出差去吗？我听说西安开糖酒会，也不知徐厂长去不？今早他在吗？”

王厂长说：“那天徐厂长说你讲了这件事。我们算了一笔账，出去一趟得花几千元。再说，咱厂里最大的问题是缺少资金，只要有资金，换包装，调价格，这些事都简单得很。”

王厂长一边大口抽着许宏涛敬的烟，一边信心满满、充满自信地说。那目光不但对着眼前的许宏涛，还越过对面库房的房顶看着天上飘浮着的云朵，似乎一切都风轻云淡，不在话下。

许宏涛面对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王副厂长，很是纳闷他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企业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这些老爷们还四平八稳地，真是让人费解。

许宏涛看了看王厂长，准备告辞时，王厂长又说：“徐厂长今早本来要来厂里，但小儿子感冒了，他领去看病了，可能明天就来厂里了。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转告。”

许宏涛说：“没有。”

他告别了王厂长，出了酒厂的大门，独自去了市里。许多年后，他的企业发展步入正规，他每天上班批阅文件、听取汇报之余，曾用电脑看《易中天品三国》，看到《官渡之战》袁绍的种种表现，尤其是许攸建议趁曹操的许都空虚，趁机劫取天子，袁绍不听劝告时，就会想起这天的事。

开幕式是这年三月中旬的最后一天。许宏涛提前一天出发，他去市里坐上途经西安的火车，到站时是下午四点多。一出火车站，就看到明艳艳的太阳当空照着，天晴得让人感到耀眼。从火车站向南，街道两边彩旗飘扬，不远处的陇海大酒店阶梯式楼顶也插满了彩旗，彩旗迎风飘扬。街道两边的路灯杆上，也安装了许多广告。许宏涛发现，这些广告制作精良，图案大方、印刷精美，是他在西铜地区和漠南地区所见到的广告不能相比的。许宏涛觉得仅从见到的广告中，就感到不虚此行。

沿着火车站广场前的街道向前，许宏涛被人流裹挟着，各种各样的酒类、食品类广告让他眼花缭乱。向前走了一段之后，许宏涛觉得该去街对面不远处的陇海大酒店看看，在没有搞清情况之前，应该碰见什么看什么。于是，他过了街道，来到陇海大酒店门口。

通向门厅的斜坡两边，众多的漂亮姑娘列队站立，打着彩旗，许宏涛走过时，不断有人向他递各种各样的传单，让他感到新鲜又好奇。不大一会儿，他的手里已经拿到了厚厚一叠印刷精美的各式传单。

进了大厅，他看到大厅里有厂家制作的造型奇特的展柜，上面摆放着漂亮的各式白酒，有带盒的，也有没有带盒的。许宏涛上前去，立即有人向他热情地介绍起来，前且问他：“你是从哪里来的？自己做代理商吗？现在代理什么产品？”

面对一系列问题和热情的问候，许宏涛有些手脚无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于自己的身份，他是不愿对别人讲的。自己是那个摇摇欲坠的小酒厂的一个小业务员，这样的身份，说出口是会觉得尴尬的。于是，他含糊其辞地说：“看看，先看看再说。”于是，那个业务员不再对他刨根问底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许宏涛发现，他们摆放样品酒时，往往是打开一瓶酒的包装，如果是罩下来的那种盖子，便把上面的盖子取掉，让酒瓶仍然放在底座上，显得高贵大气。并在旁边放一个完整的盒子。这样摆放的好处是，如果客人要看整体效果，就看完整的酒盒，如果要看酒瓶及包装的材质，就拿旁边的瓶子。掰掉的盒子在柜台下边，拿出来也特别方便。

这里最让人感到奢华的是灯光。虽然是大白天，光线不是很暗，但灯光都开到了最大。又加之灯具漂亮高档，着璀璨夺目的感觉。

许宏涛随着人流，进了楼道，他发现楼道里也站满了年轻漂亮的女子，她们站在一个个客房的门口，向走来的客人热情地介绍：“这里是吉林省通化市南山葡萄酒厂，欢迎您的光临！”

许宏涛进了姑娘所邀请的客房，他发现，房间里没有床和其它设施，取而代之的是顺墙壁摆放的精致货架，上面摆放的是他们的各种葡萄酒产品。房间里有三四个工作人员，个个看上去精气神十足，刚理过的发型时尚漂亮，雪白的质地很好的半袖扎在深蓝色的西裤里，皮鞋油光可鉴。看到许宏涛进来了，立即有人上前打招呼：“欢迎光临吉林省通化市南山葡萄酒厂展厅！这里有中国北部最绿色环保的野生葡萄酿制的葡萄酒……”

小伙子简洁明快地向许宏涛介绍了自己的企业和产品，并且热情地对许宏涛说：“你可以先看看。”并递给他一个宣传的彩页，彩页的左上角用订书针钉着一张名片。

面对商家的介绍，许宏涛不停地应答着“嗯”、“好”之类。他认真地看了一遍商家陈列的各种样品，之后对那个业务经理说：“你们先忙吧，我刚来，再看看。”说罢出了这个房间。

过道里人来人往，背着人造革、帆布等各色背包、穿着中山装外套、西装外套、衫衣的各种各样打扮、各种肤色、各种年龄段的男人，以及身着各种或高档、或土气服装的女人，手里都拿着宣传彩页，在楼道里来来往往。

许宏涛站在楼道里，感到人来人往很是碍事，又被不远处房间门口的姑娘盛情邀请着，觉得无所适从。刚才在那个葡葡酒厂家的展厅里，他感到身上燥热，额头冒汗，他曾想先找个低档些的宾馆住下，洗洗脸，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一部分，把背包放下，之后清清爽爽地出来看看。这会他正想是把这座并不是很大的陇海大酒店的客房展厅看完再去找住处，还是先登记好住处来再出来看展览。

其实他在楼道里犹豫不定也就一分钟左右，不远处房间门口招揽客人的一个姑娘向他发出邀请，看到他犹豫不定后，开始和他开玩笑：“帅哥，你怎么了？还犹豫什么？进来看看嘛！”

姑娘向他笑着发出邀请，并且一改刚才纯正的普通话“欢迎光临四川邛崃香满楼酒业”，而是用四川方言向他发出邀请，并且笑得特别灿烂。许宏涛感到，这姑娘是和他开起了玩笑，并且有戏谑的成份。

许宏涛根子上也是比较开朗的，在许多时候，别人和他开玩笑时，他也会应答起来，玩笑一番。以前见的女人比较少，这几年在外面跑，虽然女客户不多，但车上也罢，别人的门店里也罢，偶尔碰到女顾客和店主聊天说笑，他也会参与其中，说笑几句。或有女人拿的东西多了，上下车不方便，他会上前帮一把。因而，他比以前大方多了。

看到那个姑娘和自己说笑，许宏涛灵机一动开玩笑说：“我还没有吃饭呢，肚子还饿着，你说我是先吃饭，还是先看你们的产品？”

那姑娘依然用四川方言说：“当然是先看产品喽，先把正事办了，等会妹子陪哥吃饭。”

面对如此口齿伶俐又仪态大方的姑娘，许宏涛感到有些接不住招，于是说道：“我还是先吃饭吧，吃过饭再来。”说完赶紧转身出了楼道。

许宏涛在不远处找了一个普通的宾馆，登记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去卫生间水龙头上洗了脸，躺床上给杨梅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今天的行程和看到的这些盛大场面。许宏涛说：“要不你明天来吧，也看看，开开眼界。”

杨梅说：“我还是算了吧，你先看看，等以后咱们经济上好转了，再去看吧。你不是说糖酒会每年都举行吗？以后机会多的是。”

许宏涛说：“也行，我不在，你照顾好自己。”

杨梅也叮嘱他：“我听说城里社会治安不太好，小偷多，碰瓷的也多，你更要注意安全。”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道了再见，许宏涛去外面吃饭去了。

在璃门上，贴着各种颜色的字，这些字无非是些广告语。许宏涛进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面馆，老板娘模样的女人从操作间出来，很随意地问他：“你吃什么？”边说边从靠里面的桌上的筐里拿出一个小碗，并提起一个大铝壶，给许宏涛倒了一碗面汤。

许宏涛看到一个男人正低头吃着一碗油光闪亮的面条，他问老板娘：“这是什么面？”老板娘说：“是油泼面。”许宏涛说：“就来一碗油泼面。”

许宏涛坐在放了面汤的桌前，看了看墙上的单子，上面除了西铜市常见的炒面烩面外，还有扯面、油泼面、臊子面之类。他以前曾听别人说过，关中盛产小麦，陕西的面食很有特色，也做得好。许宏涛看到不远处那人吃得津津有味，他的食欲更旺了。

只一会工夫，老板娘便端出一个大碗，许宏涛发现，碗虽然很大，但里面的面条并不是很多，似乎只有半碗。面条上面是菠菜和豆芽，再上面是红红的辣椒面，但这一切被沸腾的清油泼过了，所以叫油泼面。

在低头吃面的时候，许宏涛听见刚才吃面的那人和老板在说糖酒会的事。那人说：“我看到《华商报》上登新闻了，明天要在南郊的西安国际会展中心举行糠酒会的开幕仪式，省上和市上领导也要参加。”老板说：“我听说从解放路向南，满街道都是广告。还听说连钟楼也被广告围了。”许宏涛没有插话，只是留心听这两人的对话。说真的，他对糖酒会是怎么回事一点也不明白，很想向别人打听，但又不知道向谁打听。今天出火车站之后，他看到火车站广场上有两个巨大的蒙古包，旁边有身穿蒙古服的女子，在翩翩起舞。他记得是内蒙古自治区的一个什么酒厂的广告，那个酒厂叫什么老窖酒。除那些身着蒙古服的姑娘外，还有些身穿蒙古民族服饰的小伙子，在向围观的人们散发传单。那会儿，他还看到江西四特酒巨大的酒樽形广告特别独特，以及西凤酒的巨大拱门广告也特别引人注目，“西凤酒”这三个苍劲有力又飘逸洒脱的大字，许宏涛看着特别熟悉。漠南地区市场上的西凤酒并不少，几乎每个商店都有，那几个固定的字迹，许宏涛只要在市场上跑动，进了任何一个商店，都会看到。许宏涛还看到城固酒的广告，也很独特，是张骞出使西域的造型，让他觉得耳目一新。后来他查资料得知，张骞是陕西汉中城固县人，曾被汉武帝封为博望侯，城固县酒厂当然要用历史名人张骞作为自己产品的代言人了。

这些让人耳目一新的广告，让第一次进入这个宏大活动中的许宏涛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许多年后，他向别人讲起这次参加糖酒会，都感慨万千。如果不是这次参会，他的思维还是有非常大的局限性的，他的眼界也是特别窄小的，对白酒的现代化营销手段，他也是毫不知情的。ap.

那个人和老板的谈话，让他知道了西安有个叫《华商报》的报纸，他可以从那上面了解关于糖酒会的情况。但哪里有《华商报》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