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失控

“……大哥！大哥！！”

叶清的呼喊终是唤醒了正在出神状态下的刘攀。

刘攀偏头，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叶清正不断的抛出各种材料加固阵法。随后，他注意到了周围环境有了变化，再之后他才终是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恐怖的阴邪之气在阵法内部肆虐，因为阵法屏障的封锁，阴邪之气无法对外宣泄，此刻已是累积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而阵法屏障内跨海飞船的坚固顶穹此刻也被这浓郁的阴邪之气腐蚀出了密密麻麻的气孔，看起来似乎已经嘎嘣脆。

至于究其缘由，那似乎是他在走神的时候忘记了收敛自身所散发的阴邪之气，如此这导致了阵法内的阴邪气息在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发的浓郁。

微微定神，刘攀念头一动，强悍的吸力以他为中心爆发，短短几个呼吸，阵法内的阴邪之气便稀薄到了一个微弱的程度。

再次抬头，刘攀一怔，因为他从叶清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短暂的沉默，刘攀忽有所觉，冰寒之气流转，很快一面冰镜出现在他的眼前。

青面，獠牙，赤眸……

熟悉的模样，然而……赤眸？

感知蔓延，刘攀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体状况，而后略微皱眉，他又注意到了身前处于尸变中状态中的黎松。

原本，在刘攀的意识中，黎松的尸变是才刚刚开始，可现如今，黎松的肉身已经完全干枯，指甲寸长，獠牙露在了唇外。

时间？刘攀抬头，明月皎皎，默算之下才发现此时距离他的之前的认知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

“大哥，你没事吧？”

叶清的声音再次传来，但却不难察觉出他话语中带着担心、隐忧、谨慎、害怕等诸多杂乱的情绪。

“我没事。”刘攀开口，声音是令人极为不适的干涩与沙哑。

叶清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刘攀接下来的行为所止住。在叶清的注视下，刘攀肉身尸变的痕迹迅速褪去，很快恢复了他原本常人的模样。

而后叶清是发现，较之最初，刘攀好似瘦了许多。

不再有对比。刘攀恢复成了常人之躯，他没有再控制自身的尸变与黎松的尸变保持同步，只是单一盯着黎松的尸变进行研究，就好像他已经忘了还有要对比的这回事。

“刚才……他有发现？”心中是有些不确定的迟疑，可最终叶清还是按捺下了内心的躁动。

不再询问，保持沉默。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刘攀的感知力是又一次尽数汇聚到了黎松身上。此刻，黎松的尸变仍在继续。

是不知因为提前被邪灵尸气侵蚀过肉身还是因为其它别的原因，黎松尸变的速度与刘攀当初首次完全尸变的速度完全不同。

强制性的被动尸变，这在魔灵鬼尸演变进程中是必不可缺少的一环。

黎松的尸变至此是没有任何自主的迹象。事实上，在刘攀看来，此刻的黎松也不可能会有任何自主的迹象，因为他的神魂已经着火了！

着火了，这不是明面意义上的着火了，而是黎松的神魂形态已经发生了改变！

在最初，即便是重伤昏迷，黎松的神魂也依旧是维持着他生而为人的外形，可现如今，黎松的神魂已经化为魂火，是火焰燃烧的形态，颜色碧绿，隐约还能看出些许剩下的人形。

碧绿的魂火悬浮在黎松破损的识海之中。在刘攀的感知中，他轻易就发现不断有外在力量在与黎松的魂火产生交互。

一些混杂的能量融入了黎松的魂火，而后又有散乱的魂力溢出识海，融入了黎松正处于尸变状态下肉身的四肢百骸。

看似杂乱，却隐而有序。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机也开始出现在了黎松身上，正是属于魔灵鬼尸独有的气机。

肉身的尸变还在继续，只是最初那股玄妙而又诡异的气息微弱了不少。

在刘攀的感知中，连接黎松肉身的那些线条状虚影已不及最初观察到的一半。想来这能表明黎松的尸变进程已经过半。而当这所有的线条状虚影都消失的时候，也应该就是尸变彻底完全的时候。

观察片刻，刘攀心中是有叹息。无法解开魔灵鬼尸的秘密，这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表明了他此次研究失败。

以尸成神？或是不只在天峰大陆，便是在整个玄幻世界也未必会有多少选择。

别无选择，或许真的已经别无选择了。

心下释然，刘攀终是放松了自己紧绷许久的神经。

一把躺椅轻摇。清辉似水，月光泠泠，这一刻，刘攀只等黎松尸变完全……

叶清是呆愣了好久，看着在躺椅上轻摇的刘攀，他只觉思绪滞涩，久久转不过弯来。

“啥情况？”

“这就完事儿了？”

“尸变不还在继续吗？”

“这……”

…………

脑子里满是问号，是在看到刘攀突然从储物戒指里抓出一把瓜子并磕起来的时候，叶清才终是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迟疑片刻，叶清终究还是开了口道：“大哥……”

“嗯，别管我，你继续。”刘攀开口，往嘴里送瓜子的手微微顿了顿，而后转头冲着黎松所在的地方扬了扬下巴，全程都没看叶清一眼。

“……”叶清闻言沉默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连原本活跃着的精神力与天人感知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咔咔、咔……”

刘攀嗑瓜子的声音未有间断，压抑的气氛却在此刻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终于，良久，刘攀嗑完了手里的瓜子，转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叶清脸山。

瞬间，也只有那极短的一瞬间，叶清的瞳孔剧烈收缩，却又在下一瞬，他的瞳孔迅速恢复如常，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之前就应该离开的。”刘攀开口，话语中是没有多少的情绪波动。

“哈~”

叶清闻言笑了，却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迎着刘攀的目光，他只觉得自己心跳速度在此刻是如此不争气的剧烈：“我也想，可是我害怕。”

叶清开口，话语间隐隐的是有些崩溃的意味：“就在之前，我已经到了距此三十里外的西南，然而我仅存的理智却告诉我，如果我真的走了，即便现在能活，之后也必定会死。”

片刻的沉默，刘攀道：“你可以去找刘狂，毕竟‘六’字腰牌我已经给你了。”

“找他？他能挡得住你吗？恐怕真到了危急时刻，他自身都难保吧？”

刘攀又一次沉默，而后片刻，他笑了。看着似已经陷入崩溃边缘的叶清，刘攀瞳孔中的血色莫名的更浓了几分，道：“那就没办法了，或许这就是命吧，现实的残酷也不是人为就能拒绝的。你一路跟着我，终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才后悔，似乎有些晚了。”

“不，还没有晚，我也没有真的后悔。”叶清开口，话语中虽依旧带着崩溃的情绪，但却是并未绝望，“只要你还没有彻底失控，一切就还是有希望的，我会继续跟着你，直到你失控，直到你再也无法被唤醒为止。”

刘攀挑眉，有些意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可能会第一个死吧，”叶清扯了扯嘴角，脸上依旧是那个难看的笑容，道：“可我若是不跟着你，那后果只会更可怕，甚至那会比死还恐怖得多。现如今，我好不容易摆脱了雷圣对我的控制，我想自由，我想做自己……所以，在内心挣扎之后，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刘攀：“……我已经说过了，真到了最后，我自己都未必会相信自己。”

“不，你相信的！”叶清笑着，盯着刘攀，认真的道：“我能感觉到，你一直都相信自己，只是有时候，你不知为何的会突然间失神……”

突然间失神？刘攀闻言微怔，眼底有片刻的微光闪过，而后一笑，道：“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之后你恐怕是要跟紧了，否则，等我再回神的时候，要么，你已经死了，要么，你会变得跟他一样。”

话语落下，刘攀是伸手指了指一旁还在尸变中的黎松，而后身子一仰，便继续在躺椅中轻摇了起来。

叶清的面色变换着，看了看刘攀，又看了看尸变中的黎松，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的一咬牙，闪身来到黎松跟前，而后不管不顾，直接上下其手的查看起了黎松尸变的状态。

躺椅里，在察觉到叶清的行动之后，刘攀的嘴角微掀。他很愉悦，至少，这片刻他心情是真的很不错。

然而，这愉悦只有极短的片刻。随后，刘攀想起了一本古籍，短暂的思索之后，这本古籍便被他从储物戒中拿了出来。

一瞬间，叶清探查黎松肉身尸变的动作有了些许的僵硬，再之后，他便彻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哗~”

书页被风翻动的声音是很清脆，而后叶清眼里映入了几个泛着妖邪古意的小字——《邪尸密卷：控尸篇》。

“研究一下吧，这对如今的你应该是有些用处。”刘攀话语平淡，似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