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窈坐在马车中,手上是那枚碎裂的平安扣。
被煞气染得漆黑的羊脂玉被缕缕金线包裹着,碎而不掉,像极了她本人,明明伤痕累累,却被框在这具身体中,被前身的仇恨与今身的羁绊困住,灵魂不得超脱。
马车停在花满楼前,隔着一层车厢,陆窈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莺歌笑语。
在这花团锦簇之后,也不知藏了多少如月季这般的沟壑阴司。
理了理衣裙,车厢边,文竹递来了帷帽,马仁守在一旁,陆窈见花满楼门口站着迎客的老鸨瞧自己这里打量,立时将帷帽戴上。
见马仁一副富贵打扮,花满楼门口的老鸨茉娘挥着帕子上来迎接,手还没挨着人,一块黄金之物就丢了过来,茉娘立马接住,一张风韵犹存的脸笑成一朵颤抖得花。
“公子快快里面请!”
说着,她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朝陆窈身上瞥了去,只见这身姿纤瘦的女子身边跟着一个腰间佩剑的丫鬟,那个富户男子毕恭毕敬地陪在一旁。
一时间,心底里有了计较,吆喝道:
“给公子来一间上厢房,瞧歌舞最好的位子!”
来楼里取乐子的爷们,大部分是自己来,找了楼里的姑娘作陪,也有的把外室小妾带来向三五好友炫耀,而带着一个姑娘来,自己还恭恭敬敬的,那来这楼里的正主便不是这爷们,而是这姑娘了。
东启的民风比西景开放些,姑娘家也能随意上街闲逛,可这花街柳巷,却不能随意进来的。
架不住有些姑娘好奇,央了下人或兄长带进来瞧个乐子。
想来这个戴着帷帽的姑娘就是这样。
茉娘一挥手帕。
人家姑娘花了真金白银就吃吃点心瞧瞧歌舞,她倒是欢迎得很,比那些吃醉了酒耍起酒疯的爷们好招待多了。
“主子今夜可有来?”
一个女声响起,另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上前,满脸带笑地迎客。
赫然便是消失在边境小城溧顺那家花满楼中的花娘。
“五哥那里说,主子要在府中陪王妃,让你把那蛊婆扣下送到府上去。”
茉娘小声应道,脸上的笑容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
“哎哟,杨爷,许久未来了,让奴家好生想念!”
说着,茉娘挥起手帕迎上了一个旧客。
一旁,不知何时,花娘不见了踪影,一如她突然出现,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陆窈坐下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的老鸨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位子。
面前一张小几,几上是几碟各色果盘,头一瞥,地下大厅的歌舞便能尽收眼底。
陆窈磕起了瓜子,目光在大厅中逡巡。
“马仁,你说的蛊婆可会在大厅?”
马仁也在帮着看底下找人,找了半天也没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摇摇头:“恐怕不会,毕竟是要谈事情,可能也如我们一样在厢房。”
说着,他直起身,走了出去。
“王妃稍后,我去打听一下。”
陆窈瞧了半天,歌舞都上了一轮了,也没有一个年纪大的婆子进来,拍拍手,叫上文竹。
“走,我们也出去瞧瞧。”
陆窈带着文竹把花满楼里开放的区域转了一圈,正失望着,眼睛一扫,一个熟悉的人影跃入眼帘。
陆窈的脚步一下停了。
“王妃,那是不是溧顺城里把王爷捅了的花娘啊?”
文竹也瞧见了。
只见花满楼的后门口,花娘遥遥站定,她的旁边,两个龟奴打扮的下人正听她吩咐,而后悄悄摸到了一个妆容妖媚的女子身后,抬手便用一块布蒙上了女子的口鼻。
待人软倒,两人手脚麻利地用一个麻布袋子便把人套上,抬走。
陆窈挑眉,冷笑。
这花娘还是操了老本行啊!
之前把月季给害了,现在又把这女子给迷晕不知道要送往何地。
“我跟上去,你去找马仁。”
陆窈说完,转身便下了楼,绕过热闹的舞台,闪身去了后门。
和花满楼前门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门开在一条幽静的巷子里,陆窈刚刚出来,那几人早已不见了踪迹,左右瞧着,只看到一条新鲜的车辙向着巷子口远远延伸而去。
摄政王府邸,一张圆桌摆在花园中,白袍公子坐在一侧,面无表情。
小五第无数次偷瞧容珺,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骂。
王妃当真是不知好歹,主子晚上推了重要的事情也只为了和她一道用晚膳,可是她呢?
下人说她自早上出府进宫之后就压根没有回来!
一桌的膳食佳肴,冷了热,热了冷。
小五咬牙,恨不得在陆窈的身上狠狠咬上一口,这个女人当真好手段,长了那副鬼德行,还能用这种忽冷忽热的手段把主子吊得死死的。
“主子,王妃今日晚膳定是不回来用了,要不您先用了?”
小五心下难受,劝道。
容珺垂了眼眸,看着一桌子的菜肴。
她送了梅花糕来,他便知道她喜欢这个,特意让厨下做了。
知道她是西景人,特意安排了西景的特色菜肴,以安抚她的思乡之情。
她许是会吃得开心。
也许是会同他说笑。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压根没有回来,明明约好的……
“孤便坐在这里等她,瞧瞧她几时回。”
容珺面上越是平和,小五的内心越是心惊。
他家主子便是这样,笑非笑,怒非怒,让人捉摸不透。
容珺再不说话,只像一尊雕塑一般坐着。
直到外边更夫打更的声音隐隐传来,一身黑衣的小十悄然落下,单膝跪地抱拳:“主子,花娘那里把人送来了。”
“主子,要不先见见这个蛊婆?”
终于有人来打了个岔,差点被容珺的低气压憋到窒息的小五赶忙出声询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