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逐渐放亮,阴风渐消。
似哭似嚎的声音随着消散的阴风远去,可是囚车里,却响起来朱家女眷的哭喊。
陆窈瞧去,一个被卸去钗鬟的妇人抱着朱砂的尸体放声哭嚎。
“我的砂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的哭喊声引得前面的仆妇和囚车上的人们悲从中来。
陆窈皱眉。
人在悲痛之下,发出的哭声是有愿力的,至于谁来承受这种愿力……
除了她和容珺,还有第三个人么?
躲过朱砂这个修行者以命相搏的诅咒,可是竟然躲不过普通人的骂声和哭声,一个人影响小,若是多了,恐怕效果不会比朱砂的血咒来得轻。
前方,朱相仰天长啸。
“天要亡我东启,西景的墨老贼,派出个妖女和亲,蛊惑摄政王,乱我王权!”
“容珺小儿,你不辨是非忠奸,为妖女蛊惑,老夫就在地下看着你们人头落地!”
“就是可怜我东启百姓,战乱将起,国将不国矣!”
朱相喊的悲痛,丝毫不提他女儿的师父是杀害先皇的凶手,也丝毫不提自己在朝中独揽权势,只把一盆盆的脏水往陆窈和容珺二人头上扣去。
周边的百姓不明真相,听到马上要起了战事,人人自危,瞧向陆窈的目光中带着疑虑和排斥。
“这是摄政王妃吗?当真如朱相爷所说,是个魅惑摄政王的妖女?”
“万一她是西景的探子,给摄政王吹吹枕头风,两国就打起来了我们可怎么办?”
“一个女人而已,你们真当摄政王会听女人的?”
“讲不定,前日朱家的公子小姐得罪了王妃,今日摄政王就把朱家给抄了。”
阵阵议论传入耳内,陆窈心下哂然,瞧着朱相的目光中带着冷冽。
“朱相,你朱家当真是好家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朱家人倒是好,女儿临死诅咒我夫妇不得相守,老父临死前咒东启百姓不得安宁。”
“反正总得拖别人下水呗。”
说罢,她转身便穿过人群,往马车走去两边的百姓似乎对她颇有忌惮和疑虑,纷纷让开路。
一条小道无声地形成,两边是黑压压的百姓,陆窈缓步前行,在她面前,这条百姓让开出的小道前方,是她的夫君,正在马车上,一手打起车帘,一手向她遥遥伸来。
许是刚刚见过了生死相隔,陆窈只想回到他的身边。
不知何时,容珺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
脚步加快。
她也朝他伸出手。
眼见再走几步她便能投入他的怀中,有人替她遮风挡雨,有人替她挡去这一道道怀疑的目光。
一只手才人群中伸出,把她推了一把。
“晚晚!”
容珺失声喊道。
陆窈不查,被这手推了一个趔趄,得亏小五紧紧跟在身后,扶了她一把才没摔了。
“妖女,逼死了朱相的千金还想溜?”
一道身影拨开人群,站了出来,挡在陆窈和容珺之间。
是一个书生。
“朱相的是非功过,自有朝廷定论,不是摄政王一手遮天的!”
唰——
书生一甩手中折扇,收起,直指陆窈的鼻尖。
“至于你,一个西景来的妖女,以为靠着蛊惑摄政王便能祸乱我东启朝纲?”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出来了数十个身着青袍的书生,个个义愤言辞,振臂高呼。
“百姓们,朱相不能死!”
“摄政王已经被西景妖女蛊惑,目前朝中只有朱相能制衡,若是朱相此番难逃大劫,此后我东启即日便要成为西景的附属国!”
“届时,朝廷增加各项苛捐杂税,用以给西景缴纳赋税,百姓们,你们想想,还有活路吗?”
原本只是来瞧个热闹的百姓彻底被点燃,一时群情激奋。
对于他们来说,谁当王爷,谁当相爷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想多交税赋不想家中的男人被征讨兵役!
“对啊,朱相不能死!”
“凭什么要听一个西景来的妖女的话,就因为得罪了她,朱相的女儿都死了!”
“这样下去不行,把这个妖女拉上断头台!”
啪——
一个鸡蛋砸在陆窈的头上。
她躲闪不及,身边的小五也没有反应过来,被砸了个正着,鸡蛋清混着蛋黄,带着腥味从她脸颊滑落。
带头的书生面上浮现一抹得意,目光穿过人群,和囚车中的朱相对上了,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是朱相的门生。
朱相早知摄政王早晚要对朱家动手,便已经安排了这么一出,只要把百姓煽动起来,就一定可以保住朱相!
只要朱相不死,不退,摄政王便别想独揽朝政大权!
至于这个西景来和亲的女人……
书生不屑地瞥了眼狼狈的陆窈,女人就应该老实待在后宅,居然还敢插手朱相的布置。
朱小姐想要当摄政王妃,她就应该要果断把王妃的位子拱手相让,朱家人高兴了,说不定还能赏她一个侍妾。
想到朱砂,书生眼中也是难掩轻蔑。
女人就是女人,明明是一个联姻的好棋子,居然自己了断,白瞎了朱相的一翻苦心布置。
啪——
有人开了头,便有人跟风,眼见又一张烂菜叶照陆窈的脸甩了过来。
这次,小五有了防备。
手一挥。
准准地打在了那个带头书生的脸上,声音清脆,像被人活生生地扇了一个耳光。
书生正在得意,霎时间,表情僵硬。
激愤中的百姓看到书生被一片菜叶打了脸,也有一瞬间的安静。
就趁着这个空档,陆窈一把抹掉脸上的鸡蛋液,抬脚就站上了马车的车辕。
好巧不巧,正好挡在容珺的身前,回过身,陆窈弯下身子,那张狼狈的小脸凑近了他,那双明媚的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