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入夜,钱府。
厚厚的帷帐挡住了床榻,外间,八仙桌旁,文竹软倒在地,桌上点燃的宫灯中,缕缕异样的青烟在室内浮动。
隐隐从内间传出女子的娇吟。
“定是气坏了。”
容珺衣裳半敞,罗带渐宽,白皙的胸口一块焦黑色的印记格外夺目。
“原谅为夫可好?”
高挺的鼻梁轻轻刮蹭着怀中女子的耳垂,低声细语。
“都是晚晚干的坏事,不然何至于此呢?”
大手握着陆窈的小手,轻轻地覆在那处印记,轻声叹谓,带着逐渐下移。
“要惩罚你。”
“该是给晚晚找些事做,不然总给为夫添些小麻烦。”
“为夫想想,给晚晚安排什么好呢?”
寂静昏暗的帷帐中,男人暧昧的自言自语尤为诡异……
天色泛白,院中有下人开始洒扫,哗哗的扫地声让床榻上的陆窈猛然惊醒,一下坐起身,一把掀开锦被,端详了一阵又扯开自己的寝衣,上下检查一番,皱起眉。
没什么痕迹。
所以她又做梦了?
陆窈放任自己倒在床榻上,木然地看着帷帐。
她一定是疯了。
容珺这般对待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梦中与他颠鸾倒凤。
蓦然,陆窈僵住,慢慢地拉过锦被,扯到鼻尖。
若有似无的玉兰香悄然袭上心头。
不对!
陆窈一把拉开帷帐,环视内室。
小金子去哪儿了?
平日里这家伙夜间都蹲在窗口吐纳月华,然而,她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窗口,也顾不得自己衣裳凌乱,趿着绣鞋,快步来到外间。
入目,就是软倒在地上还没醒来的文竹。
陆窈一口气窒在胸口,脸色青白,上前探了文竹的鼻息。
只是晕了。
起身,看向八仙桌上的宫灯烛台,一点点燃尽的碎屑散落在烛台边缘。
以指腹抹了,轻凑到鼻端。
醉仙。
这是一种特殊且昂贵的迷烟,让人昏沉晕厥,顾名思义,连仙人都能醉倒。
与普通的迷烟不同,这种迷烟虽迷人,却与人身体无碍,相反,睡醒了之后,神清气爽。
陆窈冷笑了一声。
好啊,容珺。
陆窈把文竹唤醒,冷着脸把前因后果和一脸懵的文竹说了。
“所以王爷这么折腾是为什么?”
文竹张大了嘴巴,她表示不能理解。
王爷前脚自己在花满楼拈花惹草,后脚就给王妃下了迷药当起了采花大盗,中间还顺便把钱家人给安排去了边境。
“寻刺激呢?”
文竹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原因能解释得通。
陆窈扯了扯唇角,她认识的容珺,可不是这样的人。
一定有什么原因,是她不知道的。
朝上,勤政殿外,朝臣们互相拱手问好,顺便交换一些小道消息。
“你们听说了么,王妃去花满楼把寻花问柳的王爷给抓了。”
“听说了,这位王妃气性可大,当场就回了娘家。”
“王妃不是西景人么?哪来的娘家?”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个知道内情的大臣清了清嗓子,开了个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娓娓道来,“王妃认了礼部钱大人的娘当干娘,钱大人就是王妃的义兄。”
立时,不少羡慕的目光落在了沉默不语的钱廷身上。
能得到王妃喊一声“哥哥,”前途无量啊!
“所以昨日王爷把钱大人安排去了边境?”有反应快的大臣立刻接话,“王爷这是不高兴了,拿钱大人开刀,明升暗贬呢!”
“知道就好。”那位消息灵通的大臣小声说道,“你们也知道这位西景来的王妃之前仗着王爷宠爱,离谱的事情一样样地做,那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她可是忘了,王爷也是男人!男人就有男人的尊严,在家就是妻以夫纲,她去楼里抓王爷,这是把王爷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要我说,这种妇人,直接休书一封即可!”
周遭的朝臣想到之前摄政王妃那恃宠而骄的模样,纷纷颔首,表示这位大臣说得很对。
“啧,要我说,王爷早该打杀打杀这西景女子的威风。”
“现在也不迟!“
朝臣们个个都是心思活络的,听到这个消息,有的就产生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太后依旧在自己寝宫中待产,朝臣们偷眼看着上首那个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待禀完政事,心思浮动。
容珺把他们的动静尽收眼底。
“各位大人可是有什么旁的事情,但说无妨。”
他昨夜在自家王妃的榻上得了趣儿,俊美的眉目间尽是餍足,心情也不错,随口问道。
“王爷,”立时就有一个一品老臣站了出来,“太后马上就要临盆了,届时皇家只有一条血脉,到底单薄了些。”
容珺俊眉轻轻挑起,美眸流转,目光落在那老臣身上,拖着尾音,发出一声疑问:“哦?”
“微臣斗胆,请王爷多多开枝散叶,为皇家添丁进口!”老臣拱手而立,声如洪钟。
有一个起了头,立刻就有满朝的朝臣跟随附和。
“请王爷开枝散叶!”
“王爷,独宠那西景女子不是长久之计啊!”
“王爷的血脉是我东启最尊贵的血脉,王爷的嫡子也不可是那西景女子所出啊!”
“张大人所言甚是,还请王爷另立平妻,为皇家添丁进口!”
……
容珺唇边噙着一抹微笑,目光扫过这帮言之凿凿为皇室血脉考虑的朝臣。
他们打得主意,算盘响得他都嫌吵。
不外乎就是在他的府中塞些自己家的女儿孙女侄女,一个女人,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利益。
“钱爱卿,你是什么意见?”
容珺蓦然点了钱廷的名字,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朝臣们纷纷侧目看向钱廷,王妃的义兄。
“回禀王爷,确实应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钱廷作为礼部官员,出发点是皇室的利益。
“哦?你也觉得本王应该多多娶些女子回府?”容珺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没消下去过,“那王妃善妒如何是好?”
钱廷猛然抬眼,不可以置信地看向上首这个笑意盎然却又权柄滔天的男人。
哗——
朝臣沸腾了。
王爷在朝上亲口点破王妃善妒,定是厌弃了王妃!
他们的希望来了!
家中有女儿的喜上眉梢,有孙女的喜不自胜,都没有的开始盘算起亲戚家的闺女。
“王爷!”钱廷毅然决然地出列,朗声说道:“既然王爷已经厌弃王妃,便休书一封,让王妃随臣和西景使团离去!”
钱廷想得很简单。
昨日心里的疑问得到了回答,王爷果然不喜妹妹随意要把他放至边境。
晚晚妹妹的性子定然不能忍受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既然王爷打定了主意要三妻四妾,那便放晚晚离去才是对她最好。
上首,容珺缓缓站起身,唇边的笑容逐渐消散。
随他钱廷离去?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亏得他还好心好意怕晚晚伤心难过,想要放他和钱家一条富贵生路。
不过是心血来潮试探一下,他就说出了心里话了。
再开口,殷红的薄唇衬得银牙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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