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珺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御书房。
先帝驾崩后,这里就是他处理政事的地方。
小五没有陪着进去,容珺自己孤身一人转进殿中,在书案后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个方盒子。
紫檀木雕盒,盒盖上雕刻着龙凤相依的纹饰,容珺垂眸,手指轻轻地抚过盒盖上的纹路,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
轻轻用力扣动盒后的一处凸起。
咔嗒。
轻微的声响在殿内响起,盒盖被打开,木盒中盛放着的一对帝王绿玉镯悄然躺在黄绢上。
当年,父皇给他留下了这对玉镯,是母后的遗物,说是有朝一日,他册封了皇后,就把这对玉镯送给她。
容珺勾起唇,盖上盒盖,带着这个檀木盒回府。
许是等不到册封晚晚的那日了。
今日,便是送给她这份礼物的好时候,作为给她的还礼。
马车缓缓停在摄政王府前,小五抬手,搀扶容珺下车。
“恭迎王爷回府!”
门外的侍卫齐齐下跪迎接。
裹着黑狐裘大敞的容珺抬眼看着面前洞开的大门,抬脚,刚刚迈上了第一级台阶,心念一动。
一种莫名的慌乱感涌上心头。
他不是回光返照吗?什么人的回光返照能持续这么久?甚至,连台阶都能自己上得去?
容珺快走几步,进了府中大门,沉声问小五:“王妃呢?确定她还好?”
他身上的蛊虫只有晚晚拿出她的本命金蚕蛊才能解,金蚕蛊死了,她也别想活。
刚刚苏醒的时候,他就怕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叫院正来探了脉,得到的答案是他想听到的。
要死的是他,不是晚晚。
可是现在,饶是他心再大也发觉了自己身体情况的不对劲。
“王妃就在府中,她说让您在宫中庆贺完了,便回来,她还有贺礼要给您来着。”
容珺的心思,小五不懂,但是他会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此刻,主子的脸色极度难看,不仅仅是重病而导致的脸色苍白,更多的是心焦和恐慌。
“最好是。”
容珺瞥了他一眼,抬脚,大步往府中走去。
这一下,连小五都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小跑着跟上。
他主子,怎么可能走路快到他需要跑着才能跟上了?
这还是下午那个躺着说话都没力气的人吗?
转过照壁,穿过中庭,容珺的脸色愈发难看。
“叮——”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在身后响起,容珺猛然回身,在他刚刚快步经过的中庭旁,长廊里,坐着一个戏乐班子。
丝竹礼乐声悠扬而起,落在容珺心头,却震得他差点难以站稳,那双幽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中庭。
两个女伶咿咿呀呀地唱着一段故事编排的戏码,水袖上扬,翻飞,如梦如幻,故事最终消散在一人被扔进中庭摆放的一口大锅为止。
“这……”
小五瞪大了眼睛。
“你安排的?”
容珺没有回身看小五,只是幽幽地问道。
“戏班是我按照王妃要求找的,排的故事是王妃自己安排的。”
中庭中的故事还在继续,小五看得目瞪口呆,一边看,一边还要关注自己身边主子的脸色。
唱戏的伶人换了一个,寻亲却发觉自己被人替代了,想回家却被抓上了替嫁的马车……
小五抬眼,身旁的主子,脸色煞白,比他见过的死人也不遑多让。
中庭的伶人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深山遇到幻境,救人相遇……
“够了!”
容珺喊出两个字,转身快步往后院走去,心中的恐慌和惊惧排山倒海而来,气势汹汹,快要灭顶。
身后的伶人住了嘴,惊恐地看着王爷暴怒而去。
小五同样怕,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可是容珺的眼里只有前路,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穿过花厅,最终,他在后院的小门前停住了脚步。
看着面前熟悉的小门,门没有关,似在欢迎他的到来。
他深吸一口气,隐隐地,闻到了院中盛开的蜡梅寒香,带来熟悉和一丝些微的暖意。可随后,寒风呼啸而来,冲散了一切,寒意裹挟着微小的冰棱冲进肺腑,冻得发麻,刺得生疼。
“王爷,要不我先进去瞧瞧?”
小五心里也隐隐有所猜测,主子这才被蛊虫折磨掉了半条命,兴冲冲地回来要同王妃过生辰,若是一下子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
“不用。”
容珺缓步走进院子。
大雪盖着花园,只有青石小径被清扫出来,自脚下,一路延伸到主屋前。
抬脚走过,细小的雪花发出“咯吱”作响声,衬托得四周尤为寂静。
主屋的房门虚掩着,容珺站在外面,任寒风刮过自己的脸,生疼,许久也不愿伸手推开那扇门。
“主子?”
小五站在花园那头,没有跟过来。
容珺仰起脸,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门,往日里,她总是在门的那头等着他,或者懒洋洋地拿着一本书,或者和文竹嬉笑打闹,或者坐在桌前画符纸……
听到他的声音,她会回过身,冲他笑,朝他招手,让他过去陪她。
吱呀——
寂静的院中,开门声犹未清晰。
入目,是那张八仙桌。
她没有坐在桌前等他。
容珺缓步走入室内,帷帐放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晚……”
再次开口说话,他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失语了,想要叫她的名字,却只能说出一个单音节。
大手握住了面前的帷帐,收紧,手背上暴起节节青筋。
“主子!”
就当容珺要拉开帷帐的时候,外面传来小五的惊呼。
容珺一下缩回了手,没忍住心中的惧意,后退了几步,黑眸带着难以磨灭的惧怕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帷帐。
他不敢拉开。
“主子!”
小五又喊了一声,快步冲进屋内。
“您去书房看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