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病了十来天了,他根本不知道太子造反的事,虽然这件事震翻了半个长安城,但是他这缠绵于病榻的人,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长孙无忌为了扶李治上位,也是拼了,他这话说的极犯忌讳。
皇帝现在可还没提出要另立太子呢,尽管李承乾的太子之位铁定是保不住了,甚至命都保不住了,但这不等于皇帝现在就要立太子,也不等于立太子这件事需要跟谁商量。
长孙无忌这话说的冒险,但是这险冒的绝对值。
魏征这都要死了,李世民不可能剥夺魏征最后一次提建议的机会,肯定会让他说话的。
李世民心里再怎么有数,也不会对魏征说,太子立李泰,我定好了,不用你建议,你别说话了,死去吧。
出于对魏征的尊重,哪怕是象征性的,李世民也会假装询问一下魏征的意见。
魏征的女儿刚和晋王定了婚,魏征眼瞅着要咽气,他这时候当然要里子,谁还要什么面子?小便宜可以不占,这是小便宜吗?
只要魏征说一句举荐晋王的话,就能把李治推到台前来,至少有个竞争的机会,他应该知道只要有机会就有赢的可能,毕竟还有长孙无忌站在李治身后。
临终嘱托通常都被看得更重一层,魏征临终提出建议立晋王为太子,李世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一冲动就应下来,有百分五十的可能会说这件事容后再议。
这里可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人,这屋里屋外三四十号朝中重臣,君无戏言,一旦说出口就算定准了,帝王当面许诺的事,不会轻易的改更。
李世民若是直接答应立李治,那就是一步到位,一锤定了音。李世民若是答应以后再议,那起码也替李治争取到了一个竞争的机会。
多方权衡之下,长孙无忌只是说句不该说的,最多被皇帝训斥几句罢了,这点风险不值得冒吗?
李世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跟长孙无忌数十年的交情被他消耗殆尽。
李世民明讲暗求的想让他替李承乾说句话,他怕给自己招灾惹难,一个字的人情都不讲。这会儿他可挺机灵,忙着在李泰和李治之间站个队,咬牙也要推李治上位。
李世民心里明明白白的,却又只能往他的圈套里钻,必须得给魏征这个说话的机会,还得诚恳的给。
“玄成”李世民双手紧紧的抓着魏征的左手,满目殷切的望着魏征:“你就再给朕提一次建议吧,朕一定慎重考虑。”
魏征虽然病的重,但人没变傻,心里很明白,脑子很清楚。不管他举荐谁,都不可能百分之百左右皇帝的想法,皇帝该立谁还是立谁。
一辈子没有过私心,最后一件事暴露出私心,岂不是晚节不保?一生的公正都将受到世人的怀疑与诟病。
魏征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他艰难的把右手举起来一点,伸出食指和中指,伸的不算太直溜,但是表达很清楚,就是两根手指头。
李世民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魏征的脸,根本没看到他的右手,长孙无忌看到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魏征会提议立李泰为太子。
长孙无忌急忙说道:“既然你说不出话,就不难为你了。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让你举荐太子,就是想多留你一时半刻也好。”
李治站在李世民的身侧,他可没看魏征的脸,他半低着头,没听到魏征回话的声音,却听到了长孙无忌说话,他一抬头看到魏征伸出两个手指头,二?那不就是二殿下的意思吗?
“父皇”李治指着魏征的右手,嚷道:“你看,看呐,郑国公说的是二,立我我二哥的意思。”
李世民闻声转头,魏征的右手已经举不动了,他心气一松,手臂像掉下去了似的,一下垂落,不过李世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手势。
“玄成,果然公心为国,朕定立”
“孙郎中来了!”门外一声高喊,所有人都望向门口,只见鹤发童颜的孙思邈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孙思邈和廉平回到洛阳好几天了,魏征这个病很急很凶,他们也只能先用药吊着,想要给他治好,差着一样东西,两个人分头去找。
孙思邈先人一步,把那个稀缺的药材给找到了,他便急急忙忙的赶回郑国公府,但愿还来得及。
孙思邈一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连皇帝也被请到了外间,只有魏叔玉和魏叔瑜兄弟俩留了下来。
孙思邈给魏征施了针、用了药,过了多半个时辰,大家入内再看,魏征气息已经平缓了太多,脸色没什么好转,反而有些苍白。
看起来魏征还能熬几天,大家便陆陆续续的散去了,没席吃,在这儿守着干嘛?
李世民没走,两位殿下没走,长孙无忌也没走,直到天近黄昏他们才离开魏府。
这一下午也没跟魏征说上什么话,他大半时间在昏迷,醒过来也是说一句话要缓个半个时辰才能说下一句。
回到宫里,发现城阳公主回宫了,她就站在立政殿的门口,李世民带着李泰、李治刚下轿子,她就朝着皇帝扑了过来。
她扑奔到皇帝跟前,跪倒就开哭:“父皇,杜荷罪该万死,孩儿自知他罪在不赦,孩儿也不替他求情,孩儿但求父皇赐儿一死,也教我们夫妻团圆。”
城阳拿准了李世民心软,凡是她提的要求,就没有不应允的,可是这一次李世民沉默了,
这个要求当然的不能答应,她这也不是提要求,她这是以死相逼,你要是心疼女儿,就饶女婿一命,你要是非杀女婿不可,那女儿就要陪他去了,你掂量着办。
李世民这个人吃软没错,但他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他就淡然的说道:“成何体统!堂堂公主,岂可如此任性?”
任性这项技能,公主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花样百出,她又哭又闹也没求来父皇一个字的承诺。
李泰和李治上前,一边一个把她扯起来,好言好语的劝慰了半天,也是劝得了皮劝不了骨,不过好歹算是劝到她不哭了,留她在立政殿吃了顿饭,便把她送出了宫。
李世民一个人坐在两仪殿里,看着一大盒子新送来的奏章,他一下都不碰,心里乱的像猫抓。
这几天太多的人跑到李世民面前来哭,不是给这个求情就是给那个求情,偏偏没有一个是给李承乾求情的。
李世民唉声叹气的上火,昨天案子就审清了,今天在魏征家里一天,明天早朝就要商议两位皇子的谋反案了,到底如何是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