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一冰在距离地面不到100米的地方,把飞机救了回来。
高原飞行各种空中特情都是家常便饭,坠机就和大地融为一体,只要没坠毁就得继续飞。
潘一冰已经见多不怪,对于陈天成的抱怨,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在最后一排默不作声的叶铭,这会好像一个鬼一样,悄咪咪的摸了出来,从邢志后面探出脑袋。
摘下舱壁边的通话器,叶铭一手捂着脑袋,幽幽的开口了:“潘一冰,脑浆都晃成豆腐脑了。”
“你脑壳子里装的不就是豆腐脑吗?”潘一冰说道。
和对别人冷冰冰不同,潘一冰对叶铭说这话的时候,显然带着调侃。
叶铭揉了揉脑袋上那个撞出来的大包,有些后悔没戴上头盔。
上飞机后,叶铭照例往最后一排一窝,两根安全带交叉一扣,本以为万无一失,嫌硌头就懒得戴头盔了,没想到这次失算了。
“你就不能飞稳点?”叶铭带着几分责怪道:“一脑门都是包了!”
“呵呵……”潘一冰难得的在大家面前笑了。
“大少爷,后面气流应该会平稳一些,你眯着吧!”潘一冰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哦,那我再睡会。”叶铭挂断了通话器。
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潘一冰又在喇叭里说道:“孟雨辰,看看他有没有伤着。”
“哎,好勒,冰姐!”孟雨辰应了一声,解开安全带要过去看看。
就在她弯腰的当口,脖子上那红色的挂绳露了出来,吸引了陈天成的目光。
“哎,别麻烦了,没事!”叶铭已经躺下了,又把自己交叉扣在了座椅上。
“冰姐命令的,把脑袋给我伸过来!”孟雨辰趴在座椅靠背上,伸手拍着叶铭的腿。
“真没事!”叶铭好像沾到了座椅上就不想起来,摆了摆手。
“喂,冰姐,叶铭死不了!”孟雨辰扭头冲驾驶舱里喊了一句。
“死不了就行!”潘一冰听到了,继续驾驶飞机。
盯着孟雨辰脖子上露出的那截红绳,陈天成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捏一抽,一个亮晶晶的吊坠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哎!我去!”陈天成惊叫一声。
屁股刚沾到座椅上,还没来得及扣上安全带的孟雨辰觉得脖子一凉,一低头,吊坠已经被抽出来了。
吓得她连安全带都来不及扣,手一抄紧紧捂住了吊坠。
“陈天成!”孟雨辰一声怒吼!
不等陈天成反应过来,“啪”的一下,头盔上就挨了一巴掌。
“那不是……”陈天成抬起手护住脑袋,又说道。
“那不是!闭嘴!”孟雨辰又一声怒喝。
“你们后面吵什么?”潘一冰听到座舱里声音不对。
“冰姐,有人手欠!”孟雨辰握着吊坠,塞回了衣服里,又整理了一下衣领,把红绳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恶狠狠的盯着陈天成,那架势要吃了他一般。
白挨了一下的陈天成,这会好像才反应过来,左手拍了右手几下:“让你管不住自己!”
孟雨辰坐下,扣好了安全带,一抬头看到邢志、王一万和郑九霄,正愣愣的看着。
刚才他们其实已经看到了那个吊坠。
而且百分百确认,就是叶铭花了好多天时间,又磨又锉的吊坠。
可这宝贝石头怎么在孟雨辰脖子上挂着?
孟雨辰心想糟了,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可就大发了。
定了定心神,孟雨辰在脸上堆起甜甜的笑容,嗓子也捏起来,嗲得发腻。
“王队,刚才你看到啥了?”
王一万有些不好意思:“呃,我好像……”
“没看到对吧,真的啥都没有!”孟雨辰打断他。
“嗯嗯嗯!没有,没有!”王一万点点头。
“郑博士,你呢?”孟雨辰又看着郑九霄。
那笑得跟花一样的脸,若是平时郑九霄都得多看几眼。
可眼下孟雨辰的笑里,显然藏着不怀好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郑九霄低下头看着作战终端,假装诧异的问:“什么看到了?我没看到。”
“邢营长?”孟雨辰又看向了邢志。
这下轮到邢志尴尬了,那吊坠的绳索编织法还是他教叶铭的,他看得很清楚。
可现在他也得睁着眼睛说瞎话。
把目光偏向了机舱外,邢志假装轻松的:“干嘛啊?我看山呢。”
外面一片厚厚云层,邢志的眼睛又不是雷达,他看个鬼的山!
总算确认这几个大老爷们最起码会假装不知道这事,孟雨辰心放了下来。
想到差点穿帮,孟雨辰气又不打一处来,冲着后座的睡神,骂了句:“叶铭,这事你不给两袋大白兔,我跟你没完!”
“哎!知道了!”叶铭其实知道发生什么了,却仍旧稳如泰山,听到孟雨辰骂他,也只是招了招手,屁股都没挪一下。
沿途总算是平安无事,机队飞过了山脉,向西北转向,直奔喀勒石山口而来。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飞行,潘一冰重新钻出了云层,大家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大地。
地面已经白茫茫一片,鹅毛雪花纷纷扬扬的从空中飘落,地面已经盖上了一尺厚的雪。
从山口通出来的公路上,挪动着一条条断断续续的黑色的,白色的长龙。
沿途的军车,打着双闪,缓慢的移动着,护送着这些长龙。
这些都是牧民的财产,黑色的是牛群,白色的是羊群。
草草一眼看去,至少数万只羊和牛。
这里的牧民世代都沿着喀勒石山口两侧迁徙,通常在冬季来临之前,会将牛羊赶到山口以南过冬。
十年前一条公路通过了喀勒石山口,情况就变了,交通便利了,一些牧民会选择备足草料,在山口以北的草场过冬。
这样能避免来回折腾,可是一到超强暴风雪来袭,那些在山口以北的牧民就会陷入困境。
一周之前,边防军和当地政府就收到了天气预报,这次寒流会比往年更强。
虽然加强了宣传和撤离工作,许多牧民还是选择了就地坚守,直到三天前,意识到情况超出了预计。
边防部队出动了一个营协助牧民们撤离,可还有少量牧民因为距离太远没能赶上。
“我勒个去……这得多钱啊?”陈天成扒才舱门口往下看。
那些黑色的牦牛,白色的绵羊,好像看不到头。
“现在一头牦牛,两万多咯,绵羊怎么也得三四千,打眼一看,这下面,怎么也得有一个亿咧……”
这哪是牛和羊啊,简直是行走的钞票啊!
“我们准备降落!”潘一冰对下面的牛羊并没有兴趣,在喇叭里通知道。
距离山口不远处,边防部队清理出了一大块平整地面,一个战士正在狂风中用力挥舞着发烟弹,指示飞机进场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