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一小时后,陈铭宇带着整理好的上周工作总结和本周工作计划,以及他的上司——孟宴臣的本周行程交到了办公桌上。
自重生回来,孟宴臣要忙的事情很多很多。
燕灏投资的工作按照计划正稳步推进,这是明面上的;私下里,着手准备的俊光广场项目处理方案也在逐步展开。
这一天他下班时就快十一点了,看着时间,没去魅色直接回了家。
周二晚上,孟宴臣陪付闻樱去顾家做客,理由是上周日怠慢了顾小曼,特意登门,略表歉意。
顾小曼不是小气性子,虽然当时跟孟宴臣不太愉快,但转眼也就忘了,而且今天孟宴臣来还给她带了新款包包,于是仅剩的一点儿不高兴也烟消云散了。
至于以后——尽管没了跟孟宴臣结婚的心思,但是不妨碍当个眼熟的朋友。毕竟双方长辈阵营利益一致,关系也不错,她这个做女儿的虽然平时任性骄纵了些,可关键时候也不会肆意妄为拖家里后腿。
不像许沁,听闻她在相亲时跟对方坦白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付闻樱却仍然在到处寻觅适龄单身男性,想必因为不是一个阶层,家里不同意吧。
圈子里都传遍了,只是孟家地位摆在那儿,不敢大肆张扬罢了。
像他们这种家庭条件里出来的孩子,上进一点的对自己的权利和义务都很清楚,婚恋基本上都听从家里安排,其中也有不少都跟许沁相亲过。
之前虽然大家对其养女的身份颇有微词,但孟家对她的宠爱有目共睹,便也接受了。可谁能想到,她居然把姓氏改了回去,还坦言已经有了男朋友。
要知道,商业联姻靠的就是姻亲来维系和扩大家族势力,自这两个消息传了出来,一听说相亲对象是许沁,有野心的男方即使表面不显,礼貌应下,可实际上已经在心里将其从联姻名单里划掉了。
因为一个和本家不同姓,甚至很有可能也不同心的养女,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万一哪天闹大了,“嘭”的一声,孟家解除了收养协议,那她就彻底失去了联姻的价值。
联姻本就是牺牲个人幸福来换取利益的,如果再不能得到利益,那联姻还有什么意义?就是个亏本生意。
傻子才做亏本生意。
……
饭后,付闻樱拉着顾小曼和顾母聊天,孟宴臣则跟顾承峰去了书房。
孟宴臣虽从小就喊顾承峰顾叔,可他现阶段到底没进国坤,对其业务接触不深;私下里,和同辈的顾小曼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又因为一直觉得家里压抑,所以主动的往来并没有那么密切。
孟宴臣是有些拘谨的,但顾承峰显然并不,他蔼然可亲,面善敦厚,关心了几句孟宴臣的近况,又很自然地提到老友孟怀瑾
可提到孟怀瑾就绕不开国坤集团。
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追忆往昔,顾承峰也不例外,他怀念了一番当年陪孟怀瑾商场叱咤风云的岁月,然后旧事重提,问孟宴臣什么时候接管国坤。
“宴臣,帮帮你爸爸。我们两个年纪大了,对国坤的掌控不比从前,董成民那一伙人近年来蠢蠢欲动,我跟你爸爸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孟宴臣眉眼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声音却是温和的,“顾叔老当益壮,爸爸在家经常提起您来,赞叹您风姿不减当年,您可不能服老啊!”
客套话和场面话,孟宴臣虽然少做,但并不陌生,他真心实意地恭维着顾承峰,看似随性聊着,可很快就将话题落到俊光广场这个项目上来。
当时俊光广场火灾后,消防那边出来的报告是宋焰写的,孟宴臣虽然不喜欢他,但在对救火救灾现场的勘探和调查方面,还是给予了信任。
他记得,调查结果里的起因是为了庆祝广场竣工,工地违规购买和燃放超规格的烟花,不料烟花落进在建大楼打开的窗户,引燃了堆放在里面的不合格保温材料,导致八到十二层起火。
然而消防员救火时,大楼里的消防栓却没水,加上混堆混放的易燃材料很快扩大了火势,形成立体燃烧,并伴有轰燃,导致最后十人受伤,三人死亡,其中包括一名消防员。
事后再勘现场,发现不仅建筑材料有问题,消防检查也有漏洞,比如工地易燃材料混堆混放……
这就是宋焰的调查报告。
说起来,当时孟宴臣就隐约觉得哪里奇怪,因为像国坤这么大的企业,都会有专门的项目组和负责人,项目出了事他们才是第一责任方,可调查组却把国坤集团的董事长孟怀瑾带走调查。
虽然后续孟怀瑾很快就解除了调查,但他还是觉得很不对劲,尤其是今生重新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不管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这事暂且按下。
火灾事后,国坤这边的自检和调查结果直指项目经理赵成新。
他不光吃了烟花厂的回扣,还吃了建筑材料公司的回扣,以次充好。还因为几次工地消防检查没过关,影响了项目进度,于是采取了非常规的办法,拿到了许可证。
这也是为什么消防支队那边的记录是,几次防火督查都合格。
此事尽管顾承峰不知情,但是他手下的汪秘书为了尽快摆平这件事,不仅私下给家属封口费,还诬陷宋焰收钱。
还有后来孟家到处打点关系,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桩桩,一件件,致使事情越闹越大,舆论愈演愈烈……
孟宴臣并没有贸然提醒顾承峰,他向来做事谨慎,这个项目又关乎国坤、关乎孟家、关乎未来的三条人命,决不可冒进。
因此,他也只是浅谈两句,暗戳戳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俊光的兴趣,说是有时间的话,想去了解一下。
顾承峰以为这是他松口要进国坤的信号,非常热切地表示欢迎,还说到时一定带他去现场转转,提前熟悉一下。
孟宴臣沉默应下。
……
周三,孟宴臣花了大价钱的私家侦探发来一点不痛不痒的消息,同时,他也从消防支队那里拿到了宋焰的履历。
这些其实都是表面功夫,症结在哪里他都十分清楚,可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当然因为要拿来忽悠人。
他整理着资料,随手记下一个私人行程:抽空请第一人民医院的刘副院长吃饭。
电脑盯得久了,脖子和眼睛都有些酸痛。孟宴臣活动了一下,顺便扫了眼时间,此时外头天已经黑了,城市的灯光也早早五颜六色地亮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给叶梦梦发了条消息:今天不去
和前两天一样。
叶梦梦有一个他非常欣赏的优点,那就是不会多问。
她不会像原来的叶子一样问他忙不忙、忙什么,平时也不会找他聊天、探究他的生活,更不会主动邀约。
她只会在收到消息后回复两个字:收到
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一翻就可以到头,聊得最多的还是第一天代驾那次,那时叶梦梦还会说晚安,可后面连晚安也没有了,一水儿的转账收账谢谢老板。
孟宴臣盯了一会儿,觉得胃里有点空。
今天叶梦梦的回复有点晚,虽说前两天也不是秒回,但回复时间也会卡在十点到十点半之间,大抵是她从魅色下班或者已经回到宿舍。
可今天,她却是在快十一点半的时候才回复。
他没多想,只当她忙。
其实他挺喜欢现在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不亲不疏,不远不近,见面时氛围还算融洽,平时则各自忙碌,互不打扰。
至于她的小心机和贪财,也在他的包容范围之内,他并不介意用举手之劳成全一个认真生活的女孩子。
周四晚上,合作方请吃饭。
周五,结束了繁忙行程的孟宴臣终于有空去了一趟魅色,给一周没见的叶梦梦送点代驾费。
然而,她人却不在。
今天酒吧的客人比以往要多上许多,肖亦骁忙着招呼客人,坐下来的时候,孟宴臣已经喝了一杯了。
他打趣,“生意不错,看来你这营业额要增加了。”
肖亦骁哈哈笑着,跟他碰杯,“这还得谢谢弟妹。”
说完仰头喝了一大口,往后一靠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孟宴臣懒得去纠正他的称呼,也没有看他,视线在酒吧里又转了一圈,沉吟了一会儿,才似不经意地问:“今天倒是没看见她。”
听到这话,肖亦骁一下子坐直了,“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孟宴臣皱眉。
被那双充满惊疑的眼睛注视着,他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肖亦骁嘁了一声,满脸嫌弃,“她受伤了。”
受伤了?
孟宴臣心里一惊,面上却克,“什么时候?伤得重吗?”
肖亦骁道:“周二来上班的时候,”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哐哧!一下被一电动车给撞倒了,噢哟那个膝盖,血哗啦的,哎哟——”
仿佛亲眼见到了似的。
孟宴臣的呼吸顿时重了一分,他居然不知道,她居然什么都没说。
从周二到现在,整整三天时间,叶梦梦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跟他吐露。
他低头喝了一口闷酒,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别丧气呀兄弟,”肖亦骁见他周身气压低沉,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我也是从领班那儿知道的。说是要休息一周,还开了个直播!……露露说,叶子在直播里提到自己在魅色酒吧兼职,评论有好多人问酒吧地址,也算是给我打了个广告。”
殊不知孟宴臣越听心越堵,面色冷得如同僵了的水。
这厢肖亦骁还在喋喋不休,“……正好我这儿开业也没几个月,弄了账号发了个打折的消息,弟妹还给我置顶了。看看,看看,要不说弟妹长得漂亮,看看这网红效应!我打算这个月给她发点奖金呢!”
他说到兴头上,都没注意到孟宴臣手上青筋隐现,快把杯子捏碎了。
“等会儿我把弟妹账号推给你,不过好像说是跟同学一起做的……哦对了,还有个叫陈近南的妹妹,她——”
蓦地,孟宴臣抬起眼睛,冷冷睨了一眼,“能不能把嘴闭上一会儿,吵得我耳朵疼。”
冷不丁对上他暗沉沉的眸光,肖亦骁一下子哑了火,可不出三秒,却又咬住下嘴唇,身体一颤一颤的,漏了几声幸灾乐祸的笑。
“臣儿——”他想去搂孟宴臣的肩,孟宴臣皱着眉避了一下,没让他得逞。
肖亦骁再也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歇了笑声,摇头,“怎么,我们家宴臣吃醋了啊?”
“别胡说八道。”孟宴臣冷嗤一声,把头转到一边。
肖亦骁瞥见他修长的手指不耐烦地转着酒杯,暗自得意,“行,行。那我继续说,您继续听!——话说有个叫陈近南的妹妹,天天在评论区叫弟妹‘老婆’,今儿快七点的时候还来了一趟,我跟妹子聊得特开心,她——”
讲到这儿,肖亦骁又哧哧地笑起来,天可怜见,孟宴臣看上去郁闷极了!
“你那镜片儿反着光呢,是不是想暗杀我啊?”他推了一把,“没事儿!年轻人口嗨你知道吧?看到帅哥叫老公,看见美女叫老婆,实际上人家取向很正常,而且工作调动马上就要离开燕市了,不跟你抢老婆!”
孟宴臣低头吐了一口浊气,不想跟这人待在一块儿,低头看到杯子里还剩下小半杯酒,他晃了又晃,也不想往嘴里灌。
酒吧人声鼎沸热闹得紧,他只觉得嘈杂吵闹,干脆起身,“行了,我要走了,你少喝点,明天下午还有约呢!”
是了,明天下午还有约。
肖亦骁立马正经,叫住准备离开的某人,“哎,你怎么突然对蒋裕上心了?”
周三那天,他接到了孟宴臣的电话,叫他周六组个局,叫上几个朋友一起打球,知道孟宴臣约了蒋裕,他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个局是为蒋裕组的。
因为蒋裕虽然跟他们认识,但不像景鹤白和薛鸿安一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蒋裕于他俩,不过是点头之交。
他好奇得紧,“沁沁跟他相亲,不是掰了吗?”
“因为他姓蒋,”孟宴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嘴角斜斜勾起一抹浅笑,眼里闪烁着藏不住的深意,“走了。”
渐渐远去的背影宛如一株孤松,周身似浸雪覆冰般冷然。
孟宴臣向来心思重,肖亦骁用手按住太阳穴,重重叹了口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