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倩还是念叨了几句,让张平安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后,就放他回屋子里继续埋头苦读了。
只是等张平安一转身,许倩便露出愁眉不展的忧容。
她忍不住跟林初渔吐槽说道:“唉,平安和他爹一样都是个犟种。”
林初渔微笑:“平安年纪小虽小,但有此毅力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都是被逼出来的。”许倩叹息,“如果可以,我这个当娘的还是希望平安能跟着他这个岁数的其他孩子一样活泼开朗。”
林初渔勾住许倩的胳膊安抚,“儿孙自有儿孙福。”
“孩子自己有想法。咱们当娘的,只管放开手,让儿孙自己去闯出一番天地吧。”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林初渔带着许倩出门,到了舒筋阁里。
许倩初最开始进入这地方时,还显得拘束。
直到躺在按摩床上,按摩师给她舒经活络之后才彻底放松,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重石”都没之前沉重了。
“这地方果真不错。”许倩吐了一口浊气,真心感慨。
林初渔笑眯眯的,“是吧。”
许倩跟大多数人一样。
有些事憋得久了,心头难受。
突然遇到一个舒服的场地,旁边还有一个合适的倾听者,就会忍不住有想诉苦的想法。
许倩考虑了半晌,随即开口说道:“林姐姐,其实我是不想让平安参加科考的。”
“你说平安都那么努力了,我这个当娘的却有这个想法,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林初渔顺势询问:“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张夫子?”
“嗯。说来也不怕被你笑话。最近的那些传言,想必你也是听说了。”
“平安的心结便在此。”
“他爹年轻时候在禹州城也是小有才气。我记得当时不知是谁还选出了一个禹州四大才子,平安他爹便排在了才子之首。”
“也是因为这才子榜,我才心生好奇,结识了平安他爹,互相看对眼后又结了良缘。”
“如今想来,或许就是因为平安他爹的起点太高,那年科考在禹州城那边连中两元,后面来了京都众人又都对他的期待太高,他摔下来才越痛。”
“其实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太懂这些科举的事。但我爹看人的眼光一向高。就连他都夸了平安他爹才华横溢,日后必有大作为。”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平安他爹再不济也能挤进会试三甲。谁都没料到他最后却落榜了。”
许倩幽幽叹息,“那年过后,我也劝过平安他爹再考一次,但是他却是给拒绝了,之后弃文从商,也学着去打理生意去了。”
“在禹州城的那些年。周围的猜疑声越来越多。平安小时候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些,从此之后一旦捧着他爹的那些书就不愿撒手,读书的日子过得就跟争分夺秒似的,一点都不似别的同龄孩子那般贪玩。”
“我知道,他这么些年其实就是想替他爹争一口气,封住外面那些人的悠悠众口。可我就是怕平安太急于求成了,万一受了打击,也和他爹一样一蹶不振。”
林初渔疑惑,“可张夫子不像是受到这点打击就颓废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就是太累了吧。”许倩说着,也是无奈。
林初渔的疑惑,同样也是她的。
作为张烨则的结发妻子,她是除了张烨则他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
张烨则在其他任何事上,都是坚韧的性子。
偏偏就是科举这事,谁劝都不听。
许倩总觉得是张烨则心里还装了其他事。
后来许倩也想通了,张烨则放弃科举就放弃了吧。
反正她又不是一定要当什么官夫人,她家境还不错,靠着作为嫁妆的那些粮庄和农田,也能让两人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话止于此,林初渔便没有再多问了。
等半个时辰的按摩结束,林初渔和许倩刚从床上起身,一穿着碧蓝素绒绣花袄的美妇人就走进了屋子里。
看到林初渔今日还带了许倩过来,许寡妇礼貌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泥鳅他娘?”许倩有些愣住。
她是完全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许寡妇。
而且比起在村里的时候,许寡妇现在容光焕发,气质优雅,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不是她先打招呼,许倩都认不出是她。
许寡妇朝着许倩,颔首微微点头。
此时,房间里的两个按摩的小姑娘看到许寡妇,恭敬地唤了她一声“张老板”之后便出了屋子。
看出了许倩眸子里带着些许的疑惑,许寡妇笑着解释道:“出了桃源村,我便是张盼,不是许张氏了。”
改名是许寡妇在赵春来了京都之后有的想法。
她原名张盼娣,现在她将娣去掉,只留“盼”字,以后只盼望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许倩微微长大了嘴巴,“那刚才的小姑娘叫你老板,岂不是这家店都是你开的?”
张盼回以一个微笑,当作默认。
闻言,许倩看着张盼的视线里多了一丝敬佩。
她可记得清楚,张盼当初迫于村里人的嘲讽,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
这才多久,就在京都这块宝地开了家这么大的舒筋阁。
正是因为许倩自己做过生意,知晓其中有多么不易,所以她此刻才更佩服张盼。
在村子里的时候,许倩是难得没有对张盼投以鄙夷目光的妇人。
此时他乡遇故人,张盼也是对她以礼相待。
张盼很懂得与人聊天的技巧,通过和许倩叙旧的简单几句话,便顺势找到了话题,随后两人也逐渐聊得起劲。
和张盼聊天时被分散注意力,许倩短暂了忘记了最近的那些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