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璈临时决定的绕道,暗中也留了人时刻盯着官道那边的动静,以免出现变故反应不及,烟火为号。
天边的烟火余光未散,灵初策马靠近语调沉沉:“少主,向着这边逃窜来的人身后必定跟着追来的山匪,暂不知人数有多少,要不我折回去看看能不能把人截住?”
被山匪盯上劫掠的倒霉蛋的死活不打紧,也无人在意。
重要的是不能惊扰了马车上的桑枝夏。
徐璈侧眸正好对上桑枝夏投来的视线,面色沉冷,毫无起伏地说:“咱们出这片峡口还需多久?”
“没有任何阻碍的话,起码还需一个时辰。”
目测烟火放出的位置距离此处不足十里,被撵着赶过来的人慌于逃命,速度肯定快于寻常。
若是在此刻停留,说不准就会跟后头冲撞上来的人撞上。
徐璈当即下了决定:“不必理会,继续往前。”
“都被追到这附近了,不见得有那么大的命能追得上咱们。”
宋六和灵初低声应是,安抚着略显不安的马,齐齐绕到了马车的后头,单手提刀神色戒备。
桑枝夏这会儿也看出了不对的苗头,话还没出口就先被徐璈握了握抬起的手。
“无碍。”
徐璈露出个笑说:“一会儿要是撞上了不长眼的,你只管把眼睛闭上什么都不必管,别让那些腌砸东西脏了你的眼睛。”
浓到化不开的夜色中气氛充斥着无声的紧绷,本该是极其惊险的时刻,桑枝夏听到徐璈这话却失控地想笑。
“眼睛闭上什么也看不见,我要是跑摔了岂不是拖后腿?”
徐璈抓起缰绳凌空扬起,带着无尽安抚的话声含笑传来:“我搂着呢,摔不了。”
“枝枝,坐稳了。”
受痛的马高抬起前蹄嘶鸣出声,地面震动下马车的速度陡然快了许多。
桑枝夏在一个不受控制地后仰下抓住了车架的边缘,下意识地扭头回望。
原本黑黢黢的山道上隐约有了火把的光影跃动,星星点点的混乱中似有零散的光影在朝着前方不断逼近。
桑枝夏眸子微缩唇角缓缓拉紧,不动声色的把手中的石子换成了匕首攥紧。
夜色更浓,徐璈看着不远处横档在狭窄山道上的巨石眉心狠跳,脱口的话中掺了无数寒意。
“能挪开么?”
下马查看的宋六阴沉着脸摇头:“一时半会儿弄不开了。”
埋伏在官道上的山匪对这片地形极其熟悉,大约也料到了会有人朝着这边逃窜,事先在唯一可通行的山道上压了拦路的巨石。
从官道上逃窜而来的人就要追上来了。
前方巨石挡道,退无可退前行困难,他们不可避免的要跟尾随追杀而来的山匪撞上。
徐璈蹙起的眉眼间笼上一层阴霾,当机立断把马车赶到最前头,对着眉心微拧的桑枝夏伸手:“枝枝,下来。”
桑枝夏抓住徐璈的手果断跃下。
还未站定腰上多了一只大手,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被徐璈单手捞起原地跃起,再一眨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了挡路的巨石前边。
背对比人还高的巨石,身前是横着挡住了整个山道的马车。
人为推到此处截挡山道的巨石,以及横挡在前头的马车正好形成了一前一后的壁挡。
桑枝夏只要在中间待着,那就必然安全。
徐璈低头看到桑枝夏手中攥着的匕首,眼底晕开浅笑,揉了揉桑枝夏的后脑勺,低头在她的鼻尖亲了一下说:“别怕。”
桑枝夏飞快摇头:“我不怕。”
耳听着迫近的嘈声越发清晰,桑枝夏紧紧地抓住了徐璈的胳膊:“你小心些。”
徐璈低声笑了,正想逗桑枝夏几句,眼中冷色一闪而过。
惊恐的呼救声,凌乱的马蹄声和山匪拖长了调子的嘲弄恐吓接连响起。
徐璈果断把桑枝夏塞进马车和巨石的夹角之间,语速飞快:“枝枝听话,别出来!”
桑枝夏紧攥着匕首用力点头,一声未出就见徐璈身形轻灵宛若鬼魅,瞬间就飞跃至了马车的前边。
被山匪追赶至此的一行人狼狈自至极,看到了前边的人仿若是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喊大叫,不管不顾地朝着早已拔刀的灵初和宋六冲了过来。
“快!快往前跑!”
“前头有人!救命啊!”
“快救救我们!”
“救命!”
“即刻止步!”
啪!
一声破空的撕裂声响,灵初抬手甩出去的长鞭正好砸在冲在最前头那人的脚下,碎石宛若刀刃裂空飞起,威慑满满。
跑得险些断了气的人被惊得失控后跌,再看向灵初等人的神情顿时没了之前的激动,像是难以置信:“你……你们……”
“你们跟山匪是一伙的?!”
“呵。”
“明明是你们把人引来的,此时倒成我们是一伙的了?”
最先出声的人被宋六的话问住,紧迫之下眼珠滴溜溜一转,看到被这三人挡在身后的马车,邪念骤起。
“他们的马车里肯定藏了好东西,只要把他们藏起来的金银宝贝献给追来的山匪,咱们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山匪劫掠为财。
只要能拿得出足够多的银钱,说不定就保得住命。
而且就算是要死,也能多拉几个垫背的!
那人嗷一嗓子喊出,逃窜至此的十几个人中陷入短暂的死寂。
被夹裹在这一行人中发出了一道弱弱的声音:“可……可他们也是无辜的啊……”
说话的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书生,周身的狼狈也挡不住儒雅之气。
书生似是在为眼前的乱局感到无比不安,紧紧地锁着眉说:“危难相逢即是有缘。”
“大家都是被山匪所害的苦主,此时理应齐心协力保得性命,何苦在山匪屠戮之际先自相残杀?”
“依我看要不……”
“你懂什么?!”
最先提出要拿了徐璈他们去垫背的人愤怒地吼:“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
“滚一边儿去别耽误事儿!”
那人狠狠地推搡了书生一把,那书生脚下一个没稳住就跌在地上成了滚地葫芦。
山匪追杀而来的动静宛如屠刀无声压下,人心浮动间,宋六眼底现出讥诮,长刀横向冷芒骇人,面无表情地说:“鞭痕为界,擅过者死。”
“不想现在就死的,立马后撤!”
“往后我们也活不了啊!”
“山匪已经追上来了,我们……”
“那就去死啊。”
徐璈背靠着马车外檐,抱臂冷笑:“识趣些,死远点儿,别脏了爷跟前的地。”
“我……我们没活路可逃了,前后都是死,凭什么听你的?!”
那男子绝望之下暴怒出声,听到山匪逼近的声音崩溃大吼:“大家伙儿往前冲!”
“抢了他们的马和马车跑!冲过去就不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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