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狗蛋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胆:“这些钱都是我去县里卖水果和野菌子赚回来的,我真的没有偷也没有抢,舅舅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去县里找人作证!”
赵大运神色动容,“你去县里?你一个人去县里,走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是吃完晚饭的时候出发,早上天亮的时候就到县里了。”
“你走了一夜?”
“应该没有那么久……”王狗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我不是每天都去县里,我挖三天菌子才去一趟县里,这几天我总共就去了两趟白云县,没有走多久。”
从金沙村到白云县坐牛车都要两个时辰,一个五岁的孩子,至少得走四个时辰才能走到白云县,可不就是从天黑走到天明?
他挖了六天菌子,去了两次白云县才赚到两百文钱,刚收到钱就立马想着还给他,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赵大运接过王狗蛋手里的钱,低头看了眼他脚上的鞋子。
鞋子应该是捡王狗娃的有些大,松松垮垮的套在王狗蛋的脚上,露出半个脚后跟。
赵大运看见王狗蛋脚后跟上面那两个破了皮的水泡,声音徒然冷冽:“把鞋子脱了给我看看!”
“脱……脱鞋子?”
王狗蛋愣了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乖乖蹲下身,低头去脱鞋。
他拽着鞋跟往下一扯,一股钻心的疼痛忽然席卷全身,疼得他缩了缩肩膀。
细密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王狗蛋拽着鞋子,抬起头又紧张又无措的看向赵大运,“舅舅,鞋子脱……脱不掉。”
赵大运从驴车上跳下来,一把拎起王狗蛋,他轻轻扣了一下鞋底,看着黏在肉皮里浸着乌黑血迹的鞋底板,赵大运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堵得他心口发闷。
他行伍多年,最清楚不过这鞋子脱不掉的原因。
走路走多了,人的脚就会磨出来水泡,再继续走下去,水泡就会破,血水流出来黏在鞋底板上,磨出新的水泡。
不停地走就会不停地增添新的伤口。
等终于能停下来时,脚心那块皮已经彻底和鞋底融为一体,像皮肉般,一撕便是钻心刺骨的疼。
赵大运知道这有多疼。
他一个成年男人尚且难以忍受,而眼前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
赵大运心口很闷,他拍了拍王狗蛋的额头,“狗蛋,你是个好孩子!”
王狗蛋没想到赵大运会夸自己,一双眼瞪得老大,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舅舅,你……你不讨厌我了吗?”
赵大运没说话,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狗蛋很开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心着开心着突然鼻头一酸想要掉眼泪。
那种酸,从心窝涌上鼻根,辣的他眼眶通红,他想压回去却只压到了嗓子眼,喉咙刺痛,让他控制不住地像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可是他刚张开嘴,眼泪就从眼眶里哗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舅舅,我……我不是小偷,我真的不是小偷,我也没有偷朱婶家的鸡,不是我偷的……呜呜……我真的不是小偷……”
王狗蛋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积攒多日的委屈倾泻而出。
他哭得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
秦月香也有些动容,她甚至想,如果王狗蛋不是赵小秋的儿子该有多好,那么她心底就能少一些对这孩子的偏见和怨恨。
因为他是赵小秋的孩子,所以她终究没办法喜欢这孩子,她最多只能做到不讨厌他。
冬宝则是托着小脸歪着脑袋盯着哭成泪人的王狗蛋看。
见他越哭越厉害,好奇地问道:“你的眼睛里面,怎么有这么多眼泪啊?”
冬宝第一次见能哭的这么厉害的人,比钱沫沫还能哭。
钱沫沫是泪点低,流泪的次数多但眼泪少,而王狗蛋是泪点高,流泪的次数少但是哭一次能把自己哭干。
冬宝担心王狗蛋真的把自己哭干了,连忙劝到:“你快闭上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啊?”
王狗蛋愣住,眼泪戛然而止。
他握紧拳头用力闭了闭眼睛,“我,我憋回去了!”
这话逗得其他人啼笑皆非。
赵大运把王狗蛋带回秦家给他处理脚伤,处理完脚伤后又把他送回小木屋。
见自己儿子被赵大运送回来,赵小秋以为是赵大运回心转意,欢欢喜喜地跑上前,“大哥!”
赵大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把王狗蛋丢在地上,留下一句:“冬宝说三日之后让狗娃子去茶楼洗碗,没有工钱包两餐。”
说罢,便转身离去。
听说茶楼还要王狗娃,赵小秋开心得不得了,对着王狗蛋也有几分好脸色。
“你这傻孩子几天没个影子,我还以为你去干嘛了,没想到是去讨好你舅舅了,你终于学聪明了!”
“娘,你可不可以别让大哥去茶楼,我可以捡菌子挣钱养娘。”王狗蛋拽了拽赵小秋的衣摆。
赵小秋立马变了脸:“刚夸你聪明,怎么这会又犯了蠢!”
三天一晃而过,茶楼开业的这天,赵小秋一早就把王狗娃送到了秦子信跟前。
秦子信眯着眼笑道:“你确定你要把你儿子送到茶楼?”
“确定!确定!”赵小秋点头如捣蒜。
“既然要来给我做工,那便得先签一份契书。”秦子信说着,还拿出一张纸让赵小秋签字画押。
赵小秋看着那一张写满字的纸愣住:“我……我不识几个字。”
秦子信道:“契书是赵里正写的,你要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他念给你听。”
听说是赵里正写的,赵小秋放心许多。再者说,她没钱没房的秦子信也不能诓她什么。
赵小秋随意地扫了两眼契约书,就和王狗娃一起签了字画了押。
秦子信收起契书,笑眯了眼:“好了,从今天起,王狗娃就是茶楼的活计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