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隗与沈珠约法三章,要她无论如何,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在杨家对太子动手,就算动手,也不能在人面前。
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不要被太子和杨家的人抓住。
沈珠点头如捣蒜,她的脸被元子隗稍微修饰过了,已经基本看不出来以前的样子,但还是原来的五官。
春水让他们在杨府的后门等着,不多时有人来开门出去,像是特意留了门,他们便趁这个机会将沈珠送了进去。
少女回头来紧张的看她们,而后在春水的催促声中忙走远了去寻家妓们呆着的院子。
春水人还在外面,看着元子隗的表情,忽而问道:“这女子到底同你什么关系?她到底能给鹰族带来什么好处?”
春水和元子隗打过很多次交道,这男人可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事情就能耽误的人,在他心里,鹰族第一,而后才是情报,再然后才是自己。
元子隗淡淡道:“她救过我的命。”
春水道:“少来,你不是这样的人。”
元子隗看她一眼,含有警告意味的开口道:“你以后还是同她少接触,她的靠山,你得罪不起。”
谁?
春水本要调侃问元子隗,这不能得罪的人是不是你元子隗,但转眸看见元子隗脸上的表情,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元子隗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认真说的。
这少女背后,确实有个难以言明的靠山。
春水咽了话,低声又道:“都有这样的靠山了,又为何非要见到太子不成?说到底,那靠山也不顶用嘛。”
元子隗没说话,只回头来余光看向杨府。
灯光渐渐亮起来,有侍从一盏一盏灯点起来,沈珠小心翼翼的,竟也给她按照春水的提示,摸到了那地方去。
内里是一群少女在说话,外头有人看见她了,招呼道:“迷路了不成?快过来,嬷嬷正叫我们过去呢。”
沈珠忙上前去,她低着头,勉强露出光洁的额首,上头点了花黄。
面前的家妓蓄了高鬓,也贴了花黄,一张脸柔媚烟行,只是很疏离的,迷离看向沈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都忘了。”
“...宝儿。”
“宝儿,记得了,进去吧,跟在其他姐妹身后。”
沈珠没想到竟然还这么容易,不过她的衣服是提前准备好的,都和家妓们一模一样,妆容和发鬓也是一样的。
一般来说,世家贵族的家妓们衣着打扮都是一样的,所以这点还是好糊弄的。
不过沈家不养家妓,因为家里是二姐做主,养家妓传出去多丢人,而且他们也瞧不上外头蓄养成风的惯例。
沈珠走在了最后面,家妓们彼此并不认识,只和自己相熟的人还有话说。
她前头的瑟瑟握住另一个少女的手,怯怯道:“姐姐,我听说,要是劝酒不成,是要杀了我们——”
沈珠闻言一下子愣住,仔细听起来,前头的两人呜呜的哭成一团,又被最前面的家妓训斥着分开。
她们不再说了,只拂袖暗暗抹泪,沈珠忍不住,悄声问道:“两位姐姐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有一个回头来看她,眼带同情,“你是哪个院子的?还没听说吗?如今大人改了规矩,因着是太子过来,若是不能让太子尽兴,便杀了我们...”
沈珠彻底愣住了。
这是什么鬼规矩?
她想骂太子,想骂世家,心里更狐疑起来春水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怎么送她进来的时候没提到?
心神慌乱的功夫,前头的嬷嬷拍掌,领着家妓们往前院去,前院早摆好了宴席,歌舞响动,衣袂香风。
因为是在后面,前头的家妓进去了,她们剩下的便守在廊下。
沈珠心里已经不知道是要进去还是快走来的更好。
她是想要见到太子,最好能杀了对方,可是没说过要在这里把命搭上啊。
少女转念要走,却看两侧的出口都站了腰上系剑的家卫。
前头的家妓又开口道:“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应该是...”
应该是不动手了?
却没想到不多时,里头门忽而打开,那带剑的家卫便在郎主的吩咐下,快步上前去,拖着人出去了。
院子里头,血溅了一地。
姑娘们挤在一起尖叫出声,里头的歌舞声音不停,丝竹声音没压过男声的不满来:“杨郎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太子的声音。
沈珠记得这声音,当夜在皇宫外头,同赵谨说话的就是这道声音。
门又关上了,那嬷嬷挑着前头的姑娘,有人哭着不肯往前去,最后不知那只手伸出来推了沈珠一把。
将她推到前面去了。
嬷嬷瞧着面前的女子,身形窈窕,纤侬得宜,虽然脸有些奇怪,但看起来是能吸引人的。
她拽住沈珠的一只手,拉着人出来,又在耳边吩咐道:“你只求殿下能救你一命,多多劝酒便是。”
沈珠愣神之际,手中被塞了酒盏,塞进那堂内的侧门,太子就在前头,一身淡青外袍,内罩银色衫,上绣文龙,头带五龙金冠,一副矜贵而不可逼视的样子。
她内心的一瞬间恐惧被莫大的仇恨压了下去,少女捏紧了酒盏,缓步上前去,跪在太子的下首,磨牙片刻才逼着自己开口道:“....请殿下用酒。”
就这么近,取出匕首,杀了他!
替沈家满门报仇——
沈珠屏息的功夫,太子垂下眸子,看向来人,长叹一口气来,欲摇头,与此同时,又有家妓因劝酒不成,被拖下去了。
在仓皇的尖叫声中,那女子抖了一下。
萧迟不忍,虽有被迫低头来的不快,还是接过了酒盏。
与此同时,他面前的少女抬起头来,一双眼中似鹿又猫,灵动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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