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土归流?
听着这个新奇的办法,朱元璋皱了皱眉,缓缓问道:“寿儿,何为改土归流?”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老头子,顾名思义,朝廷当废除云贵土司、辽东女真部首之权柄,以调遣流官,治理一方民生!”
“这,也就是所谓的改土归流了!”
“而且,在改土归流之下,朝廷也可以夷制夷,推恩,削掉土司、部首的权柄!”
“长此以往,似云贵、辽东这等收复失地,万不敢造次!”
闻言,朱元璋登时恍然大悟!
啊?
调遣流官入云贵、辽东,以图治理民生?
好办法啊!
可很快,他沉吟了几下,忽然开口道:“寿儿,此计虽好,可其势如火,与削藩何异?”
“一旦朝廷施行改土归流,云贵土司、辽东女真部族岂可甘心,定叛乱不可!”
“这样一来,朝廷既要平云贵、还要镇辽东,耗费钱粮无数啊!”
“改土归流,固然是治本之良策,却不适于当下时政呐!”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老头子,您老说的这些顾虑,孙儿也琢磨到了!”
“正因如此,孙儿才说可配以推恩、以夷制夷啊!”
“咱们说说推恩吧!”
“自大明收复云贵,出于土人不肯归化,陛下命西平侯沐英镇守云南,且设羁縻州,册封了许多世袭的土司,以保云南的长治久安,对吧?”
朱元璋重重点了点头,道:“对!”
“可这跟平云南、镇辽东,有何干系?”
“干系大了!”
朱寿应了一声,振声说道:“纵有西平侯沐英镇压,可云贵的土司,天高皇帝远啊!”
“一旦世袭,岂不是成了地方上的土皇帝?”
“云贵叛乱,多是土司盘剥土人太狠,以至于起兵,再不就是土司不满朝廷的赏赐,带头造反!”
“倘若推恩,土司忙着自家内斗,岂有闲心造朝廷的反?”
“至于孙儿说的以夷制夷,那就更简单了……”
说到这,他抬手一指舆图,缓缓说道:“云贵造反,朝廷可从湘西,调壮人、土家人进云贵平叛!”
“朝廷的赏赐,则是叛乱土司的土地、粮食!”
“湘西之人,为了得到钱粮,定奋勇杀敌!”
“还有,他们并非本地人,得到了钱粮土地之后,为了自保,定对朝廷忠心耿耿,以至于根本不敢生出二次叛乱!”
“以夷制夷,制衡云贵土司,分而化之!”
“朝廷恩威并施,乖乖就范者,削权而许以厚禄,叫他们不失富贵,以安其心!”
“至于不服朝廷管束者,挥师镇压而灭之,调遣流官宣以教化!”
“长此以往,何愁不平云南土人归化之大患?”
话音刚落,朱元璋瞬间愣住了。
咦?
这么一听,朝廷就不怕云贵土司的造反了啊?
他顿时面露老怀欣慰之色,放声大笑:“娃子,言之有理啊!”
“爷爷长见识了!”
“不过……”
“这办法,既可平云贵,也可镇辽东?”
朱寿笑了一下,说道:“没错!”
“女真诸部,少耕种而多游牧!”
“对于女真诸部,朝廷可命王师入辽东筑城,以兵戈之威,命海西女真乖乖入城定居!”
“入城定居之后,削夺部首之权柄,改遣流官,且调中原无地之流民入辽东,与其通婚,从根上改其思、断其蛮!”
“百年之后,天底下何来的海西女真?”
“唯有华夏之归化女真族!”
华夏之女真族?
朱元璋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地道:“寿儿,不是爷爷过于担忧,此计可行?”
朱寿面带几分肃然,振声说道:“可行!”
“老头子,您别忘了,我泱泱华夏之民,天生自带两个族群之赋!”
“耕种、同化!”
“我华夏之民,见了一片肥沃之土,第一个念头,不是盖房子也不是造东西,而是这地方可不可以种粮食!”
“至于同化……”
“五胡乱华又如何?”
“百年一过,终究是我华夏一个少数之族罢了!”
“元廷为何八十年而亡?”
“除了暴政之外,还因他们以色目人治华夏、当了甩手掌柜,始终不肯同化于华夏!”
“纵是他们侵占了一方我华夏之土,要不了多少年,也会被赶走,他们的文明,不过是添砖加瓦,为我华夏五千年传承不息的养料罢了!”
“也正因如此,天下万国,谁也改不了我华夏的根本骨血!”
见乖孙说的言之凿凿,朱元璋也深以为然,笑呵呵地道:“乖孙说的没错!”
“我泱泱华夏,就是这么厉害!”
“当年元廷以色目人治华夏,说什么海外诸国,皆血统高低为荣?”
“呸!”
“咱们华夏之民,哪家祖上还出不了几个王侯将相啊?”
“若论高低,炎黄子嗣传承五千年而不息,天下谁敢言血统之贵?”
话音刚落,朱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笑道:“老头子说的好啊,这话说到孙儿心坎里去了!”
“对了!”
“话说回来,孙儿以为,平云贵也好,镇辽东也罢,朝廷当牢记一点,否则改土归流,再改也无济于事!”
朱元璋懵逼地问:“牢记个啥?”
朱寿也不卖关子,缓缓说道:“朝廷若平云贵、镇辽东,万万不可把部首、土官、土人视作一体!”
“即便朝廷要收买人心,也当收买土人之心不可!”
“而且,莫要把他们当作蛮夷,要当作华夏的少数之族,如此才可同化其心!”
闻言,朱元璋顿时起了考校之心,连忙问道:“寿儿,这是为何?”
“朝廷抚恤、恩赏土官,再命土官善待土人,岂不是万全之策?”
朱寿摇了摇头,不屑地道:“万全个啥啊?”
“老头子,您老想想,恩赏土官,对于土人来说,有何益处?”
“说是彰显朝廷之隆恩,可这好处,多半都要被土官收入囊中,土人根本感受不到朝廷的恩德!”
“而土官呢?”
“他们心知朝廷为了维稳,定年年赐赏而不生叛乱,那换而言之,也就滋生出不臣之心,一步
步试探朝廷的底线!”
“作乱一次,朝廷的封赏便要加大一次,他们可牟取的好处,也就更多了啊!”
“也正因如此,改土归流,万不可一概而论,当分而治之!”
“朝廷定要想方设法,把恩赏赐给土人,甚至遣读书人去云贵、辽东,准土人的子嗣读书!”
“云贵、辽东之土人,可为华夏少数之族,科举优待!”
科举优待?
朱元璋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寿儿,科举乃公平取士!”
“这要是优待土人,以至于入朝为官,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岂可命其如愿?”
“如此一来,作乱的可就是朝中的江南文官了啊!”
朱寿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土人取士、得了朝廷的教化之后,还入朝当官干啥?”
“回自己的老家,造福百姓啊!”
“要知道,自己人最懂自己人的软肋何在!”
“土司、部首胆敢反朝廷,不用朝廷出兵镇压,这帮得了同化的土人,自会想办法,帮朝廷平了叛乱!”
“一旦朝廷分清敌我,晓得什么人该拉拢,什么人该往死里镇压,再命一文一武,前去主导改土归流,何愁生患?”
“文者,统御科举取士之后的土人官吏,上理诸政,下治诸吏!”
“武者,统兵镇守各个要害之地,配合文臣,恩威并施!”
“三五年的功夫,云贵也好,辽东也罢,也就不怕连年生出叛乱之事了!”
听着乖孙说的头头是道,朱元璋瞬间惊呆了!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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