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音的脸旧病复发了。
其实说是旧病复发也不准确,以前她是中了毒,脸上起脓包,又红又肿,还火辣辣的疼。
但是现在她的脸,从里到外透着一股黑,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生了什么病,皮肤一点点的黑了起来,如同生了大块的黑色胎记一样丑陋。
她的半张脸已经不能看了,从颧骨至鬓角处,有一只鸡蛋大小的黑色斑块,搓不掉,盖不住,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丑陋至极。
因为这块黑斑,陆知音已经把屋里的镜子砸了个稀巴烂,凡是能倒映出人影的东西,不论多精贵,都一个不留。
顺德郡主也因为此事头疼不已,名门贵女,就是脸上起两个痘痘都是不得了的事,更何况是这样大的黑斑。
请了太医来看,都说是上次余毒未清,又吃了那个什么无心莲,才最终导致陆知音现在的黑脸。
太医们都记着呢,一个乡野小子,把他们怼得没了体面,现在逮到机会,可不得狠狠地给他上眼药吗?
他们得罪不起顺德郡主,难道还不敢收拾一个小小铃医吗?
解毒的方子开了很多,吃的,涂抹的,甚至还把陆知音扎得像刺猬一样,全身都是银针。
效果没有,黑斑还越来越大。
陆知音整天寻死觅活,人也变得神经质,她将所有过错都推到那个鹿青身上,说他就是来害自己的,让顺德郡主通缉姓鹿的,绝对不能放过他。
顺德郡主自然没有不依的,赶紧把刑部的人找来,让他们的画师画了鹿青的画像,在各大州府乡县张贴,通缉。
刚忙活完这一通,就有人来禀,说是殷姨娘过来了。
“她过来干什么?”顺德郡主心里犯嘀咕,但是还是让人把殷氏带到了偏厅。
殷氏一向听话懂事,有时候还能为顺德郡主分忧解难,她不争不抢,入府多年就只给陆迁生了一个女儿,被她教得也是谨小慎微的性子,所以顺德对她们母女还是很放心的。
有这种省心的庶女和妾室,她也不介意多养两张嘴。
顺德郡上刚踏入花厅,殷丽娘便急忙站起了身,恭敬地行礼,“见过郡主。”
“客气什么,坐吧。”顺德这几日心力交瘁,也懒得和殷氏演什么妻妾和睦,直接问道:“你有什么事?”
“妾,听说大小姐不太舒服。”
顺德郡主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她是有些不舒服,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殷丽娘连忙站了起来,微微曲膝,“妾身见识浅薄,却也愿意为郡主和大小姐分忧。”
这个女人一向是聪明的,她只字不提陆迁,让顺德郡主心里舒服了不少。
不管殷氏心里怎么想的,至少明面上,她把顺德郡主这个女主人摆在了第一位。
不会以媚邀宠。
“哦,说来听听。”
殷丽娘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妾觉得,寻医问药之事,自然不能停,但家宅不宁,也该去寺里拜拜菩萨。”
顺德郡主神色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殷丽娘又道:“郡主一向虔诚,心善,说不定去庙里拜拜,菩萨会有什么指示也说不定。”
古人哪有不信这个的,越是位高权重,害怕失去,才会虔诚。像顺德郡主这样亏心事做多了的妇人,更是对烧香拜佛之事深信不疑。
殷氏不提,她差点忘了,眼看着又要到日子了,说不定还真是那些魑魅魍魉闹地。
顺德郡主的眉眼都柔和下来,“你说得对,是该去庙里走一走。拜拜菩萨,听听经,心情也会不一样的。”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起,顺德郡主那颗慌忙杂乱的心似乎也跟着安稳了下来。
殷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不知郡主想去哪家寺庙?若是郡主不得空,妾愿为郡主打点一切。”
“就大普陀寺吧,那是皇家寺院,寻常人家去不得,清静。”算是默认了将这个差事交给她。
在菩萨面前,香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顺德郡主一向自恃甚高,不气派的寺庙她是不愿意去的。
“是!”殷氏暗暗松了一口气,表面依旧恭敬地道:“郡主放心,妾即刻回去拿个章程出来,请您过目后再做安排。寺里的师傅们都是懂规矩的,妾也是白捡了一个功劳。”
她这人识趣不抢功,也是顺德郡主最满意的一点。
“你多费心,大姐儿身子不好,可得安排仔细了。”顺德郡主又道:“往日里你做事一向妥当,但仔细些总是没错的。”
“是。”
顺德郡主端茶送客,殷丽娘很有眼色地回陆府去了。
进了自己的院子,她让鹦哥儿下去,说是自己要一个人静静。鹦哥儿只当殷氏是要安排去庙里的祈福的事,没有多想,微微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直到屋里再没有别人时,殷丽娘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很紧张,手都是抖的,甚至连水杯都拿不稳,一如她的心境。
没有人知道,她在郡主面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