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师徒二人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奇怪了,师傅没有师傅的样子,徒弟没有徒弟的样子。要是不知道韦老身份的人,很难把他现在的模样,气质和帝师,大儒联系在一起。
陆知许也不遑多让,顶着一张浓颜天花板的精致面容,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气吐血。
罗炽如老僧入定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主打一个谁都不得罪。
屋内茶香四溢,陆知许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觉得嘴巴没有那么干了。
韦老也是一样,轻轻吹去浮茶,喝了一口,方才觉得舒缓了一些。
“说正事。”吵了半天架,韦老觉得自己的老骨头都要散架了,但是他也看出了陆知许和那个后生是为了正事而来。
他只是气这陆知许成婚这么大的事情直到现在才告诉自己,所以才阴阳怪气一番。
要不说老小孩儿呢!
韦老年纪大了,又被关起来十多年,性情难免古怪一些。但是他对陆知许的关心,一点也不少。
二人名为师徒,可他教过陆知许什么?不过是顶个长辈的名头罢了。陆知许这丫头救过他的命,看样子也会给他养老,人心都是肉做的,到了韦老这个岁数,很多东西已经看淡了。
他似乎也找到了和陆知许的相处方式,明明很关心,但就是嘴硬,就是要呛呛。
“师父,这是宝儿的父亲,晋国公府世子罗炽。”
韦老眼神猛地一变,带上了两分凌厉之色。
“你是罗谨忆的儿子?”
“是!”罗炽起身,恭敬地行礼,“晚辈罗炽,见过韦大学士。”
韦老想到什么,脸色缓和了两分,开口道:“我与你外祖父有几分交情。”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闭口不谈了。
王家是百年名门望族,清流中的顶流,族中人才辈出,家中出过两状元,前朝本朝加在一起,做过封疆大吏的足有四五人之多。进士一百多位,举人就更多了。
当年王家与罗家的联姻,属实是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像晋国公府这样的功勋之家,早就没有了祖上了血性,不过是些安于享乐的贵族罢了。
还好罗炽是个争气的,也算是王家的功劳。
“是,他老人家在世时,也曾说过与您的交情。外祖父去世前,似有感应,还曾派人寻您,可惜没等到。”
王家那个老头子,比自己还大两岁,不在了……
韦老也是唏嘘,看着罗炽道:“你们俩到现在才和我说要成婚的事,可否还有什么隐情?”
“韦大学士怕是不知道,我是订过亲的。”罗炽便把王氏和凌氏订下娃娃样的事情说了。
韦老听后大怒,“你订过亲,还来招惹……”
哎,不对!
韦老人虽然老了,但是脑子一点都没老。
凌家出事了,这事儿他是知道的,那这小子和陆丫头……
韦老的目光就落到了陆知许的身上。
这丫头并不是这家亲生的,他在村子里住的那几天,和柳老头作伴,听柳老头说了不少这丫头的事。
是陆家抱来的。
张氏……
韦老之前一直觉得张氏很面熟,只不过对方是女眷,又是寡妇,他也没有深究,现在想来,他一定在那儿见过张氏。
在哪儿呢!
陆家,凌家……
韦老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想起那年中秋节时,圣上突然心血来潮,在大相国寺赏菊。
相国寺是皇家寺庙,每年中秋都会摆放很多菊花,还用菊花入菜。
和尚也搞附庸风雅那一套,让韦老很是反感。
当天来了很多大臣还有家眷,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有人是忙中出错,再怎么小心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有些人则是故意制造乱子……
那天无忧郡主好像也去了,不知道怎么的,和一个丫鬟不依不饶了起来,闹得十分难看。
当时他在高处的凭栏亭轩喝茶,低头就瞧见了热闹,当年那个丫鬟……
嘶……
这么一想,记忆中有些模糊的画片瞬间清晰起来。
张氏就是那个丫鬟啊!她是凌阳侯府的丫鬟,那陆知许……
柳老头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你说陆丫头啊,她不是陆家亲生的,是抱养的。我们原本也不知道,后来逃荒的路上,她二哥把这件事情抖搂出来了。我跟您老说,她二哥可真不是个人……”
“师父?师父?”
韦老的目光落在陆知许身上,意有所指道:“还有什么没说的,一口气说完。”
陆知许看了罗炽一眼,后者很有眼力见地站到门口去了,这算是望风吧,虽是家里,但是这样大的事情,还是小心些好。
“师傅,我不是陆家亲生的,我呢,原本也姓陆,京城人氏,我娘是凌阳侯府的大姑娘凌含霜。”
全都对上了!
不出所料!
韦老爷子似是感慨,似是无奈,他苦笑一声,“你这丫头,这么大事儿……”
陆知许郑重跪下,“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