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世事难料

出了百川书院，萧翊风上了马车，沉着脸吩咐：“城门。”

车夫疑惑道：“世子，不是去冀州府吗？”

萧翊风没有回话。

马车停在城门口，他揭开帘子下来，二话不说朝城墙上登去。

车夫把马车停在路边，耐心地等着主子。

“世子。”城防士兵的百夫长上前行礼，“世子怎会来此？”

萧翊风站在墙垛后，眺望远处一望无际的城外平原，问道：“近日可有什么异样？”

“回世子，一切正常。”百夫长面色严峻，“手下士兵都轮岗值守。”

萧翊风又问：“赵大人的兵可与你们起冲突？”

“那倒没有。”百夫长缓步跟在他的身后，“自从换了侯爷的兵，赵大人的都在冀州府，落了个清闲自在，想来也没什么不满。”

“都盯紧着。”萧翊风沉声道，“这几日冀州城并不安宁，巡城的人手多安排一些，城墙上多加几个岗哨，切莫节外生枝。”

“是。”百夫长颔首。

萧翊风换了个方向，低头去看出入冀州城门的人。

“对了。”百夫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昨夜我的手下巡城，宵禁前经过冀州府，今日听说那会儿有百姓在府门前闹事，说是要赵大人将白云寺一案彻查清楚，赵大人可与世子说了？”

萧翊风面色微凛，“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多管闲事。”

百夫长恭敬地俯首，“是。”

正看着，有一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侯府马车停靠的位置，朝那车夫说道：“哎，你是萧家的车夫吧？”

车夫莫名其妙，眼前之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本想随便打发了，却瞥见他腰间弯刀，当下没了那个胆子，“正是，你是何人？”

秦炼拿出一块腰牌在他眼前晃晃，“这是你们府上的？”

车夫伸长脖子细细看了一遍，“不是。”

“不是？”秦炼眉头微挑，“城中姓萧的，不就是你们侯府？”

车夫开始起了疑心，怀疑此人居心不轨，登时抬出了侯府威严，“侯府令牌背后可是神兽白虎！你这是哪里捡来的垃圾？是不是想趁机混入府中？我告诉你，我们世子就在这附近，识相的就赶紧滚！省得掉了脑袋都没地儿哭！”

秦炼生平第一次被人威胁，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只觉得有趣，当下来了兴致，往四处张望，“谁？世子？长什么模样？我看看我看看，真有那么厉害？”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萧翊风尽数听了去。

他站在城墙上，眸光阴冷地看向渣渣呜呜的那人。

秦炼喊了一圈都没见着人，便开始耍赖，“你这小子别是糊弄人的吧？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却开口威胁我，来人啊！侯府的人仗势欺人啊！”

很快就有百姓被吸引过来，那车夫被围在中间，备受指点。

秦炼笑得愈发邪肆，眼看车夫受不了躲到车后，当下双手环在胸口放声大笑。

百夫长见状，小心翼翼地轻瞥萧翊风，“属下这就去驱赶！”

他握着腰间宝剑剑柄，健步如飞地跑下城墙。

萧翊风只看了一眼秦炼便收回视线，他对此人并不感兴趣，无非是个当街闹事的混混罢了。

在百夫长赶到之前，秦炼早已如泥鳅一般从人群里穿过，消失了踪迹。

他拐到暗巷中，拿出腰牌翻过来，按那车夫所说，侯府的腰牌背后是神兽白虎，手上这枚却是云雀，同样是姓萧，竟有天壤之别。

莫非城中还有姓萧的世家？

秦炼决定去另一个地方试一试。

被指责的侯府车夫都快钻到车底下了，见得萧翊风的靴子靠近，这才如临大赦般站起身，一脸狼狈，“世子。”

萧翊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重新上马车，“去冀州府。”

冀州府内。

赵大人正在堂内悠闲地喝茶，突然有部下跑进来通报，说是世子爷来了。

赵大人登时站起身，语气急促道：“就说我身子抱恙，歇下了，让主簿去见！”

话音刚落，萧翊风人就已经跨步进来，好巧不巧地正好听到这句话。

他上下打量赵大人，声音很轻却饱含威慑，“赵大人......病了？”

赵大人讪笑两声，“小病，小病。”

心中却是忐忑，他现在一看到萧翊风就觉得麻烦，甚至是心烦。

这次又想来此地闹什么幺蛾子？

萧翊风坐下去，翘起一条长腿，神情慵懒地掸了掸袍子前襟，“昨夜都有人来府前闹事要赵大人去查白云寺一案了，民怨至此，赵大人还有心在此处喝茶，真让晚辈佩服。”

赵大人一听便来了火气，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将白云寺的案子交给自己了？

他才是冀州城的主子，侯府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赵大人越想越气，手心捏得紧紧的，却不好发作，只能赔笑道：“世子说的哪里话，下官昨晚就派人去查了。”

那个非要当出头鸟的家伙，今日是第一天，待明日还没消息，他就准备给京城上报了，顺便将那人抓起来斩首！

蒙骗官员，不给点教训何以彰显他府治的威风？

萧翊风又问：“赵大人要查几日？”

赵大人心里咯噔一声，这摆明着是来给自己施压的啊！

“这个......”他面露难色，“世子，此案非同小可，下官也说不好要多久啊，只能说尽快。”

萧翊风抬眸，见他那副表情便觉得好笑，“我来，只是想给赵大人指个方向，白云寺里的刺客，认识本世子。”

他此时还记得自己与那神秘人第一次过招时，对方的表情，似是惊讶，而后速速退去。

再相斗时，对方似乎又下定了某种决心，要取他的性命。

萧翊风并没有将此人往沈家的那个罪臣之子身上想，因为恨一个人，绝不可能让旁人来取仇人性命。

要杀他的，另有其人。

赵大人讶然，“世子说的可是真的？何等贼人竟敢对世子动手？”

萧翊风语气森冷，“我只点到为止，剩下的，就交给赵大人了，若我着手去查，倒显得我越俎代庖。”

赵大人背后冷汗直流，他没想到此事牵扯甚大，竟与萧翊风有关，他有些后悔让那人去查了，若是查出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掉脑袋的，是他自己。

侯府有哪些仇家，他又不清楚，逐一排查要耗费大量时间，他一时倍感艰难。

“三日够不够？”萧翊风抬手竖起三根手指，“本世子相信赵大人的断案能力，三日恐是绰绰有余。”

“什么？！”赵大人猛然瞪大眼睛，视线接触到对方冷厉的脸又缓了语气，“下官尽量，下官尽量。”

萧翊风站起身，“那就给赵大人三日，三日后，我要看到凶手背后主使之人的脑袋。”

说罢拂袖离去。

赵大人跌坐在椅子上，嘴里低声念道：“萧翊风啊萧翊风，你是要把我玩死啊！”

屋里传来茶盏摔在地上的破碎声。

在外面把守的士兵都低下头，生怕被寻了晦气。

谁与权势作对，谁就是嫌命太长。

此时的赵大人却觉得，自己是不是活得太久了，快到安度晚年的年纪，却遇到让他此生最大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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