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将军的话让萧铮心中一震，他猛地往前走了几步，手扶在墙垛上，前倾着身子往外看。
来人真的是萧翊风。
在他的身后，不知是哪路军队的追兵，正对着他穷追不舍，甚至有人一边策马，一边搭上了弓箭。
而萧翊风手中只有一把长刀。
“开城门！”萧铮面露焦急，“把翊儿接回来！”
符将军得令，带兵跑下去。
冀州城外有一条护城河，平日里会放下浮桥让百姓出入城门，自从冀州战起，便尽数收起来。
符将军号令守城的士兵放下浮桥，打开城门，领着一百人出城接萧翊风。
眼看前面城门开了，萧翊风身后的追兵及时勒紧缰绳，马儿发出嘶鸣声。
符将军带兵策马出城，与萧翊风对上，“世子！”
萧翊风回头看了一眼，“是并州军，先回城再说！”
追兵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萧翊风被接回去，颇有些不甘心的折返回去。
萧铮等在城门口，瞧见萧翊风下马，脚步匆匆的迎上去，“翊儿！”
萧翊风单膝跪下，低着脑袋，“父亲。”
萧铮把他拉起来，上下打量他。
但见他长出了胡茬，消瘦了很多，看上去很是憔悴。
萧铮也没有问萧翊风这段时间去了何处，人回来了就好，再提过去，也无济于事。
他正准备和萧翊风先回侯府，远远的便看见萧岳往这边看来。
萧铮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先回家，你姐姐天天都在担心你。”
萧翊风与他并肩往侯府走去。
身后，萧岳盯着萧翊风的身影，眸中满是冷意。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回来了，萧铮很有可能就不在那么器重自己了。
方才萧铮看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仿佛这几日为他出谋划策，共同守城之人另有其人，而不是他这个在外面流浪了十多年，才回到他身边的庶子。
萧岳目露森然，他身后的红鸾沉声道：“主上，我去杀了他。”
“且慢，现在动手，萧铮一定会怀疑到我的身上。”萧岳嘴角微挑，“萧翊风回来，萧铮势必会让他助自己守城，与其杀得明目张胆，不如让他死在战场上。”
红鸾只好作罢，沉默着退到一边。
萧岳转过身来看她，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
红鸾摇头。
“我看你最近有些疲惫，先回去休息吧。”萧岳抬手轻抚她的侧脸，“我还得去和萧铮议事，你回醉霄苑等我。”
红鸾点头，转身离去。
待她走过街角，萧岳原本盛满柔情的双目瞬间变得阴鸷。
红鸾近日总是找不见人，有时会趁着他睡下后悄然离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萧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红鸾的行径已经让他开始不满了。
只不过现下他暂时抽不开身来和她周旋，萧翊风目前才是他最大的对手。
侯府。
萧芷宁刚从柳氏的房间里出来，贴身丫鬟便慌里慌张的跑来，好几次险些摔了。
“大小姐！”丫鬟跑到她身前，脸上洋溢着欢喜，“世子回来了！”
萧芷宁闻言，也顾不上什么仪态，拎起裙角往前堂跑去。
“翊儿！”
萧翊风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看来。
萧芷宁上前捧住他的脸颊，细细摩挲他的面容，眼泪顺着面庞滑落，“你终于回来了，在外面是不是受苦了？怎的这么瘦了？”
萧翊风按住她的手，安慰道：“没有受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芷宁维持了许久的心墙瞬间崩塌。
萧翊风就是她的支柱。
柳氏病中，萧铮忙于守城，偌大侯府，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萧翊风回来了，她才会感到安心。
萧翊风抹去她脸上的泪，“不哭了，姐，我不走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倏然变得空荡荡的。
这意味着他不会再回到姜云笙的身边。
他们之间的种种，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后续。
他硬生生的割舍了心中最柔软的位置，那处鲜血淋漓，谁都无法弥补。
可他又沉迷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失去的，是他没有珍惜的，他合该承受这些。
萧翊风喉头滚动，克制住喉间的苦涩，问道：“娘呢？”
萧芷宁哽咽道：“你离开冀州城后，娘便病倒了。”
萧翊风心中微沉，“带我去看看。”
柳氏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
这场病让她昔日所有的风姿和端庄尽数消失，面容瘦削得凹进去，嘴唇干裂，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蜡黄，双目无神的盯着某处，整个人看上去形如枯槁，毫无生气。
萧翊风瞧着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忍再看下去。
虽然姜云笙的离开和她做的那些事脱不开关系，但是萧翊风从未真的恨过柳氏，因为这是他的亲娘。
现在她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萧翊风即便真的恨，也恨不起来了。
柳氏浑浊的双眼微微转动，视线落到他的身上，盯着看了半晌，声音喑哑：“你是谁？”
萧翊风一愣。
“大夫说，娘神智受损，很多时候都是这副模样，只会偶尔清醒。”萧芷宁双目通红，“她也认不出我来了。”
萧翊风握住柳氏的手，低声道：“娘，我是翊儿啊。”
柳氏皱起眉头，似是陷入沉思，细细回想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萧翊风沙哑着嗓音说：“我回来了，娘。”
柳氏突然哭了起来，泪水顺着她的眼角划入花白的两鬓。
“翊儿。”她反手握住萧翊风的手，“娘对不住你，娘错了，你让侯爷把娘放出去好不好？娘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一旁的萧芷宁讶然，柳氏这个时候竟然恢复了神智。
萧翊风不断点头答应：“好，我带娘出去散心，明年开春去南方赏花，我们不在侯府了。”
然而不到片刻，柳氏又恢复了迷茫，再次盯着萧翊风问：“你是谁？”
府中的人都知道老夫人活不久了，只是谁都不敢当着世子和大小姐的面说这种话。
萧铮已经很久没来看过自己的发妻，仿佛已经忘了府中还有个十六岁便嫁给他的女人。
萧翊风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这般灰败过。
好像他在乎事物和人都在离他而去。
现下北境未定，谁也不知道萧铮能不能赢。
届时若是城破，萧铮必定是活不了了的。
他只有萧芷宁了。
从小便维护他，关心他的姐姐。
这时，符将军走进东院，恭敬道：“世子，侯爷叫您过去。”
萧翊风应了一声。
他既然选择了回冀州城，自当协助萧铮守城。
到得厅堂内，他发现屋中还坐着一个人。
萧铮沉吟良久，开口道：“翊儿，过来见见你的大哥。”
萧翊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萧铮又道：“他是萧岳。”
萧翊风倏然想起来了。
他自然没有忘记萧岳，他始终记得自己年幼时，府上还有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男孩。
只是没过几年，柳氏有一日突然告知他，对方病死了。
他从未想过对方会是他的哥哥，和他一个姓氏，想必是庶子。
萧岳眼里带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弟弟，好久不见。”
萧翊风没有回话。
他盯着对方那张和萧铮有几分相似的脸，从他的眸中探查到了锋芒。
这个时候让萧岳和他相认，萧铮应当是打算让他们二人齐心协力，与他一同守住冀州。
换做是以前的萧翊风，他也许还会联想到对方是不是来和他争抢靖安侯爵位。
然而此时的他，心境已经转变，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趁柳氏还活着，带她和萧芷宁离开。
什么世子，什么靖安侯，他已经不在乎。
这些于他来说，早已没有意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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