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若舟啪的一声将长条盒子放到桌上，精致的脸变得红彤彤。
不对，她在气什么？
是气初九没给自己送女儿家的东西？可自己也不是喜欢那些东西的人啊。
离若舟重新打开盒子，将那支笔拿了出来。
握在手里还挺沉，比之前她开方子用的笔都要沉。
或许是支好笔，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离若舟决定明日在济善堂坐诊时，倒是可以用一用。
翌日清早，离若舟、初九、云屏、大虎四人坐马车回了扶桑镇。
下了马车，离若舟没有先回离家，而是直接去了济善堂，云屏则直奔胭脂铺子。
济善堂里，因离若舟个把月没有坐诊，已经堆积了许多病人，所以她一大早就来了。
没想到，学徒们比她更早。
病人还没几个，隔壁的屋子内就一片闹哄哄的。
她走到隔壁门口，远远就听到了李峰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离大夫一个扫堂腿，抬脚这么一踩就将人打趴下了。离大夫横眉冷眼，面色不善，大喝，‘我说过，若还有下次，我就直接动手了！’”
李峰将手背在身后，竟将离若舟当时的神色学了个七八分。
“哇！”屋子内响起了一阵惊呼。
“李大哥，离大夫当真这般勇猛？”
“我不信，李大哥向来夸张。杨鸾，你说说！”
杨鸾走到众人中间，满脸得意。“我说你们是一点也不了解离大夫。李大哥所言，还犹不及。想那时，数百个病人在我们跟前奄奄一息，离大夫就是这么一摸、一把、一看，手握狼毫，挥毫泼墨，一张盖世绝方就写好了。”杨鸾双手并用，眼神里充满了钦佩、向往。
“这眼神，不像是演的啊。”
“就是，杨鸾向来正义，不扯谎言……”
众人议论纷纷，皆在心里描摹离大夫治疗疫病时的风采。
杨鸾越说越起劲，干脆一条腿踩到了椅子上。“要说最关键的，还是离大夫不卑不亢面向总督之时。且说她面无表情，立于总督面……”
杨鸾一挥手，忽然觉得被什么给挡住了。他不耐烦地一回头……
“娘勒！”
杨鸾吓得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离若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再抬头时，聚在一起的学徒们早已回到了自己的桌前，装模作样看起了医书。
“你们在做什么？”离若舟冷声道。
杨鸾狼狈地从地上起来，几乎是爬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现场安静如鸡，落针可闻，谁也不敢抬头。
说来也奇怪，离大夫明明是个好看的小姑娘，又非凶神恶煞之辈，可这些学徒就是……害怕。
“离大夫，我们没……”李峰一个三十好几的人，老脸一红，局促不安。
离若舟迈开步子，从一张桌旁走到另一张桌旁，学徒们的头越埋越低。
“过来，我说给你们听。”离若舟忽然招了招手，坐在面前的地上，还盘起了腿。
啥？众人惊愕抬头，就看到离大夫一脸笑意地朝他们招手。
于是初九进来，看到的就是离若舟被人围在中间，现场一片火热的场面。
初九看着手脚并用的离若舟，微微笑了笑，转身走进济善堂开始烧水。随后泡了杯茶，加上几颗冰糖，端到诊桌上。
离若舟坐了半天诊，一连看了几十个病人，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面前的茶一口没动。
初九默默续了热水，又将茶杯递到她面前。
离若舟就像没看到似的，将手里的方子拿起来。
初九正准备接过方子抓药，离若舟却拿着方子自行去了药柜。
这是她重开济善堂以来，第一次没让初九抓药。
从早到晚一句话都没跟初九说过，也不理人。初九在这里立了许久，只好默默去后院捡药。
“初九，你是不是惹小姐生气了？”大虎捡着捡着药，忽然开口问。
得，就连大虎都看出来了。
初九摇头。
大虎也分不清初九是不知道，还是说没惹小姐生气。
“我给你说，小姐虽然平日看着冷漠，心却是极好的，也从不与我们黑脸。可是今天，她对你就没啥好脸色。”大虎同情地拍了拍初九的肩，“兄弟，你福气不小啊。”
初九低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确实是福气。
“最近你小心着点儿，殷勤些，多去讨讨小姐的欢心，免得被赶出去。”大虎好为人师。
初九忽然顿住，看向大虎，在地上写了三个字：怎么讨？
噗嗤一声，大虎笑了。他看初九云淡风轻的样子，还以为他不在意呢！
“你这样……”大虎凑近初九身旁，低语数句。
下午，太阳落下山去，济善堂里的病人终于看得差不多了，屋里有些凉意。
初九拿着一件外衣过来，却发现离若舟的身上已经穿好了自己的外衣。
他只得将衣裳重新放回去，又提着一个食盒来到诊台。
食盒被打开，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点心。
“不饿。”离若舟推开食盒，继续提笔写字。
初九看过去，注意到了她手里的笔。那是昨晚送给她的那支。
初九的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柔和，他没有拿走食盒，而是转身朝里屋走去。
离若舟写着写着，抬头朝里屋看了一眼。随即伸出手，快速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点心塞进嘴里，顿时一张嘴鼓鼓的。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温度正好，甜度适宜，有些好吃是怎么回事？
离若舟正要拿第二块，见初九又从里屋走出来了。她的手在半路转了个弯，伸到鼻头摸了摸，又煞有介事地写字。
初九就像个影子一样，一会儿进去，一会儿出来的，真是可恶！
许久之后，离若舟将手里写完的信折好，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家！”她起身揉了揉肩，忽然脚底一滑，朝桌子磕去。
“啊！”离若舟惊呼一声。
一个影子闻风而来，伸手就要揽住即将磕到桌前的少女。
只见离若舟身形一闪，双腿在空中交叠，右手扶住桌子。在避开初九的同时，双脚稳稳落到诊台的另一边。
初九揽了个空，双手垂下来。
离若舟弹了弹额前的碎发，一扭头背着双手傲娇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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