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介绍完了雷迪亚兹,又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左上角,不远处的那里,正端坐笔挺着一个温文尔雅的欧洲人,而且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那种英国人。
“那是比尔·希恩斯,他是历史上唯一一名,因为同一项发现同时获得两个不同学科诺贝尔奖提名的科学家。他和他妻子山杉惠子在共同进行的研究中发现,大脑的思维和记忆活动是在量子层面上进行的。”
泰勒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之所以能成为面壁者,不仅是因为这一脑科上的发现,还因为他曾任过一届欧盟主席,历时两年半。”
陈桥笑笑,“我认识他,在我还只是大学生的时候,我就拜读过他的文章,很有建设性意义。”
“听到这个消息,我想比尔·希恩斯会很高兴的。”泰勒笑道。
陈桥耸耸肩,没再多说什么。
他总觉得泰勒和原著中的冷漠不太一样,似乎有点热情。
如果抛却泰勒想拉他入阿美的伙,以及泰勒本身对他的崇敬以外,那就只剩下面壁者的职责这一原因。
或许泰勒以后可能有些计划需要陈桥,不然同为面壁者的他,根本没必要这么热情。
见陈桥不想说话了,泰勒也很识趣地闭上嘴巴,静静等待会议开始。
但陈桥邻座的人却没有停下交谈。
一个人说:“你真的相信个人对历史的作用吗?如果单靠面壁者就能够拯救人类,三体人就不用费尽心思地派出智子来封锁我们的科技。”
“这个嘛,我觉得是个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问题,我们不能排除个别英雄人物在历史中的作用。”
另一个人继续说:“就像没有科西嘉岛的拿破仑存在,还会有不在科西嘉岛的'拿破仑'出现。但我们终究不能否定拿破仑的英雄战绩……”
又一个人悲观道:“唉,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这些还有意思吗?我记得华夏有句古谚语,叫做死马当做活马医,我觉得这句话很合适……”
第一个人反驳道:“问题是,在整个的面壁者决策进程中,始终没有高层从这个层面上思考问题,各国都纠缠在诸如人选、平衡资源、使用权力这类事情上……”
他顿了顿,发出鄙夷的声音:“在这类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始终站在政/治博弈的角度,却从未立足于全人类的利益之上……”
……
说话的功夫,会议似乎开始了。
会场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了下来。
很快,联合国秘书长萨伊正在走上会台。
台上,萨伊一如往常地环顾会场。只是这次,她的目光显然更加严肃认真。
她的目光,重点看了几下陈桥这边,然后说:“行星防御理事会第十九次会议,现在进入最后议程:公布最后入选的面壁者名单,并宣布面壁计划开始!”
“在正式进入面壁计划之前,我谨代表自己,像陈桥博士单独致以谢意。”
说着,萨伊朝陈桥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现在,由我来简短介绍一下面壁者的职权范围。”
“面壁者,作为面壁计划的核心,将被授予很高的权力,使他们能够调集和使用地球已有的战争资源中的一部分。”
“而在战略计划的执行过程中,面壁者不必对自己的行为和命令做出任何解释,不管这种行为是多么不可理解。”
“但与此同时,他们的行为将由PDC全程监督和控制,这也是唯一有权根据联合国面壁法案最后否决面壁者指令的机构。”
萨伊对着稿子,说了一长串的解释,很快,她就放下手中的文件,认真且专注道:“下面,我将以联合国的名义,公布由联合国行星防御理事会最后选定的四位面壁者……”
“第一位面壁者:弗里德里克·泰勒。”
她的话音刚落,泰勒朝陈桥点头致意后,就从第一排座位上站了起来,步履从容地走上台,面无表情地面对会场。
“第二位面壁者:曼努尔·雷迪亚兹。”萨伊看到泰勒走上台后,接着如报菜名一样叫出一个名字。
很快,雷迪亚兹也走上台了,和泰勒一样,他的上台没有引起任何讨论,同样的,掌声也没有一个。
萨伊低头看了眼麦克风,说:“第三位面壁者:比尔·希恩斯。”
希恩斯朝会场所过之处一一鞠躬,显得很有风度。
这让他收获了一些掌声,尤其是他座位旁边,有一名亚洲面孔的女性在卖力地鼓掌,眼神温情脉脉。
萨伊也礼貌地对希恩斯点头致意,等到他完全上台后。
这回,她没再看台子上搁置的名单,反而微笑着看着会场。
而寂静的会场上,也开始躁动着,有的甚至已经提前忍不住鼓掌欢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陈桥身上。
萨伊也投出目光,饱含敬意的眼神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陈桥也明白了,慢慢地在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下,在自己的座位上起身。
有人在大叫:“陈博士!!”
有人在起哄似的鼓掌欢呼:“喔——”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起身鼓掌,陈桥甚至能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华夏代表们,也在用力地鼓着掌。
台上的三位面壁者们,也在礼貌地附和拍手。
而这时,萨伊缓缓抬起了她的右手,笑容满面,在嘈杂的会场中响起自己的声音:“第四位面壁者:陈桥!”
话音刚落,所有人,还没有起身的唰唰站立,欢呼的声音很快被如与墙壁共振的掌声盖过。
陈桥微笑着走出座位,通过通道的时候,似乎他每走一步,目光都会跟随他的这一步伐频率,一直高度认真地集中在此。
等他完全走上台,夹在了泰勒和萨伊中间的时候,这样的掌声如汤沸一样达到了最顶峰。
这样强烈且汹涌的掌声欢呼声,似乎没人可以阻止,但陈桥只是压了压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拍掌。
甚至从近及远,像风吹麦浪一样,一排接着一排地坐了下来。
这样富有规律的壮观场景,甚至让隐匿在暗处的智子,都不自觉地发出一道颤抖的萤火光芒。
陈桥微微鞠躬,笑道:“我是面壁者,陈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