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回过神,弱弱地发问:“可是——可是以往不都是把膳盒交到公公那里就可以了吗?”
嬷嬷开口道:“这是福安公公亲口交代的,想来应是陛下的旨意,咱们照办即可,午膳也快好了,你们速去准备吧。”
满琼一时还没缓过神,这好好的摸鱼岗位,怎么一下成了高风险了?
直到兰芝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慌忙应下了,一同离开。
……
“冷菜、热菜、羹汤、甜点,分别在食盒的不同层数,按顺序摆放——”
“殿内的当值公公会提前试菜,用单独的小碗和餐具分装一份即可……”
“阿满,你在听吗?”
“阿满——!”
兰芝无奈地看着满琼:“阿满啊,不要再走神了!跟你说的可都记下了?之前御膳房也没有人进殿内伺候过,此去务必要小心”
满琼看向她,心里一动:“谢谢兰芝姐姐,我都记下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差事办好,不给你丢脸。”
……
站在大殿前,满琼忐忑地等待召见。
当值太监小跑着去禀报,楚衍轻轻点头,示意她进来。
满琼提着食盒,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低着头一一打开取出,请公公一一试过,然后按兰芝叮嘱的那样摆放好,轻轻开口唤了一句:“陛下,菜品均已验过,该用膳了”。
楚衍放下笔墨,轻揉手腕,看向她说:“不是感激朕吗,怎么不敢抬头看朕?”
满琼仍然低着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天子威势之盛,奴婢不敢直视。”
楚衍笑了笑,又是这一套。
沉吟片刻:“在宫里可还习惯?”
满琼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这真的是传闻中那个暴虐无道、毫无人性的楚衍吗?
她回答:“宫里一切都好,奴婢过得也很好。”
沉默了片刻,菜也布好了,满琼正欲告退。
楚衍开口:“待朕用完膳,将这食盒一并带走吧”
随手指了指侧边,福安公公便使了使眼色,旁边小太监赶紧给她安置了一个小坐垫。
满琼只得坐下,见他孤零零一人用膳,认真端坐一刻钟后,还是不自觉用手撑着头,百无聊赖地开始打量大殿内的装饰,远处香炉中香气袅袅。
楚衍看向身侧,那个新来的小宫女,这一刻好似卸下了周身的礼貌与敬而远之,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身旁仍是笼罩着一层淡灰色的光。
他吃饭很慢,也没有声音,就这么在沉默中用完了午膳,满琼收拾好后便行礼告辞了。
挎着食盒转身出殿的那一刻,阳光透过大门的缝隙照进来,竟让楚衍有些看不清。
强光模糊了身体的界线,这一刻,她走路的姿态……
好熟悉。
楚衍瞳孔微缩。
他没有叫住她,反而看向了身后的屏风,鲜少有人知道,这背后挂了一幅画。
画上有一女子模糊的身影。
“会是你吗?”他喃喃自语。
时间便这么按部就班过了三个月。
满琼已经完全习惯在宫里的生活,她好像有隐隐的感觉到,楚衍对她似乎是不一样的。
他经常会提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她来选择A or B。
满琼日常回答:“or。”
于是楚衍就会很高兴地笑笑,让满琼甚至觉得他好像脑子不太好……
但要说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太上来,索性也不再去想。
除去一日三餐给陛下送膳外,闲暇时间她也会和林月乐,约上兰心、兰芝她们,一起去御花园或是湖边玩耍。
满琼教她们涂涂画画做纸鸢,兰芝的飞得最高,阿乐的已经挂了三个在树上……兰心的手最巧,画出来的最好看。
生活过得真的很美好,好到她都已经忘了,当初听说过的,这宫里究竟有多可怕了。
一天,满琼刚刚结束中午的工作。她提着食盒,心里不满:“现在吃完饭还找我给他磨墨,身兼数职可是要加工钱的!”
她走得飞快,约好了下午在花园见面,如今已是有些迟了。
还未到地方,就听到一阵争吵声传来,女子尖厉的声音格外突出:“你又算什么东西?”
“这地方我先来的,你们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声音愈发嘈杂,满琼赶紧冲了过去,看到阿乐和兰芝对面有个女子,双方正怒目而视。
手机还攥着一只被撕扯过的纸鸢。
满琼开口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兰芝正捧着脸啜泣,阿乐咬了咬嘴唇说:“这位是恭亲王家的王二小姐,我们二人本在此等你,结果这位小姐……偏要赶我们走,说这块地方她占了要来吃茶,兰芝不忿,就吵起来了——”
“……她还,她还打了兰芝一巴掌”
阿乐心疼地看向兰芝。这巴掌着实下手有些重,如今已肿了老高。
满琼深深皱眉,她不欲与这无理之人纠缠,便拉了阿乐和兰芝,安抚道:“随我回去禀告嬷嬷,恶人自有宫规处置。她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如今在此和她争吵无甚意义。”
王小姐耳朵很尖,听闻更生气了:“你说谁是恶人?你又算哪根葱啊!”
她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满琼,嗤笑一声,“是安国公家的三小姐吧,原是贱妾所生,不怪没什么见识,只能在御膳房烧烧火炉罢了!”
满琼脚步一顿,回头盯着王小姐,眼里已有寒芒,说道:“不论前尘过往,进了宫便是宫里的人,大家同为奴婢服侍陛下,何来高低贵贱之分,还请小姐好自为之。”
王小姐意料不到她竟会反驳,一时被堵得厉害,只能恶狠狠地看着她,嘴里还嘟囔着贱婢之类的话。
满琼看清楚了,这人纯属脑子有问题,非要挑事,她也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王小姐更急了,冲上来拉住她的衣袖:“你什么东西啊,敢给本小姐脸色看——”
撕扯之际,竟听到远处传来福安公公一句:陛下驾到——
众人瞬间都噤声了。
这陛下怎么会突然来花园,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在一众侍卫太监的簇拥下,楚衍缓缓而来,他随手点了个人,正是王小姐,开口说道:“怎么这么吵啊,你来说,怎么回事。”
王小姐的气势已经全无,她哆哆嗦嗦说:“回陛下,不过是姐妹之间打闹罢了,惊动了圣驾,实在惶恐!”
“哦,刚刚朕可是听得分明,不知何人,一口一个贱婢叫得起劲得很。”
楚衍随手揪下一片叶子,不再看地上跪下瑟瑟发抖的王小姐。
“家父是恭亲王啊,嗯,确实很了不起,朕要不要也给你行个礼啊”
“拖下去吧。”
他笑笑,将叶子丢下,随意挥挥手,身侧两名小太监便架起了王姑娘,不顾她的求饶,往花园外拖去。
满琼大气也不敢出,她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肃杀与无情,真切地面对着一个随意挥挥手就能决定生死的人。
难道一个千依百顺、金娇玉养活到十六岁的女子,生命就这样要枯萎了吗?
她有些不寒而栗,又觉得可怕。
不管怎么样,虽然这王小姐嘴贱手也贱,但至少罪不该死吧——
她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出声,但在楚衍转身的一瞬间,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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