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状元郎

满琼觉得自己确实是多虑了，用正经事来形容这份工作简直是太抬举它了。

她翻开一个：

皇上您好吗？——来自万州织造

又翻开一个：

皇上您好吗？——来自万州织造

满琼抓狂：“这万州织造有什么毛病，写这么多份请安折过来，刷脸啊！”

咬牙切齿写下：“朕很好，朕很好……”

生无可恋翻开下一个：

“奏报，山南省，妇拾金不昧。”

泪流，整挺好，终于不是皇上您好了，满琼写下一个字：“阅。”

下一个：

皇上您好吗？——来自万州织造

满琼保持住微笑，看向楚衍，一笔一画写下：“朕躬甚安好，又胖些了。”

楚衍抬眼向下看去，满琼正专心看着折子，只是这面上表情，可以称得上一句愁云惨淡也不为过了。

楚衍突然心情大好，笑了笑，便继续低头看去。

……

如今已是秋冬之交。

满琼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看向窗外，小雨正淅淅沥沥。

楚衍还是伏案，神情有些严肃。

转眼她上岗已月余，她的工作时间比楚衍要短一些。大致就是朝九晚五，说是让她添水磨墨，其实都由身边小太监做了，满琼主要是看一些废话折子，算得上比较轻松了。

不过这期间……她看向楚衍，这皇帝在批阅时，动不动就要把前朝大臣传召来问话商议。

满琼现在还记得首席内阁大学士，大家尊称张阁老，身材颀长，周身气质温润内敛，匆忙进殿后，看见她，看见她在做的事，如遭雷劈，表情管理瞬间失控的模样。

满琼心下一定：“果然只有皇帝不正常。”甚是欣慰啊。

但由于这位陛下的脾气也是闻名朝堂内外，于是大家敢怒不敢言，竟像约定好了似的齐刷刷忽略了满琼，就当看不见她。

只是在谈到一些朝廷要事时，总忍不住目光向她这边瞥过。

楚衍就看向她，又将眼光收回：“无妨。”大臣也只得继续。

满琼反正也不怕了，江山和天下都是皇帝的，他自己都不在意，自己操那些心干嘛？所以她也并不客气，竖起耳朵就听。这简直就是八卦乐子人的天堂！

今日楚衍宣了新科状元觐见，听说是个文采斐然的谦谦君子，更重要的是，传闻这容貌还生得极为不错！

满琼也很好奇，于是将手头上的折子放在一旁，正襟危坐，翘首以待。

“传周就简入殿。”公公拖长的尾音传来，大门也缓缓打开。

来人身形清瘦，眉眼修长疏朗，头发用一竹簪束起，身着象牙白山水纹云袖袍，衣上一尘不染，缓步上前行礼道：“参见陛下。”

听到名字的瞬间，满琼愣住了。为何如此耳熟？

似乎……似乎是在原三小姐的记忆中听到过。但此刻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一句：

“琼儿，此去又不知何日才能回京，务必保重身体，等我。”

说这句话的人——是他吗？满琼看向前方身姿挺拔的男子。

楚衍似乎对他颇为赏识，立刻便免了礼，又赐了座，随后便谈起了此次殿试中周就简的作答。

殿试题目是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她很好奇周就简的回答，既能被钦点为状元，想来观点一定极为不凡。

楚衍开口道：“朕将你的殿试卷认真阅读过，天不能治理天下而付之人君，君之位曰天位，所治之民曰天民。着实新鲜。立实心、举实政……也都观点鲜明。”

周就简答：“陛下谬赞了。为大楚进言献策乃臣子本分。”

“你在文中写道立纪纲，饬法度；振怠惰，励精明；主张激浊扬清，褒扬清官、惩处污吏，想法都是极好的，只是……”楚衍意味深长地说。

“恐怕并不那么容易如愿。”

满琼认真偷听，也不免思索楚衍提到的这个问题。历朝历代，只要人心中的欲望还在，贪腐就无法根治。

大楚设都察院，设左右都御史、左右都副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并另设六科给事中，监察六部官吏。同时还创立了“巡按御史”制度，巡按御史“代天子巡狩”，直接对皇帝负责，并与地方按察司互相配合，形成了双重监察体制。

在此等制度下，御史以“天子之耳目，朝廷之腹心”自居，原要“彰善瘅邪、整纲饬纪”，要“私惠勿酬、私仇勿报”，要“言出如山、心清似水”。

但……满琼摇摇头，若这御史自己也行贪腐之事，又该如何制衡他们呢？

周就简不卑不亢答道：“臣以为，虽千难万险，只为此心。”

楚衍也点点头，在他看来，周就简并没有撒谎。

满琼暗赞一声不错。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觉得与他甚是相配。

君臣相聊甚欢。

满琼翻开手边的折子。

“奏报京城及顺天府等地十月下旬得雨尺寸，并各河道安澜，无生发蝗蝻。”

“奏报顺天河间等府十月下旬得雨尺寸。”

“奏报保定、真定等府十月下旬得雨尺寸。”

……

救命啊怎么又是刷屏！满琼重重叹气。

此时周就简也准备告退了，他行礼后，转身向殿外走去，眼神却在无意间瞥见，殿内竟还有一名女子，在角落正对着一堆奏折提笔书写着什么。

满琼感觉到他的目光，便也抬起头，回望过去。

清贵的状元郎却瞬间愣在了原地，他似是不敢置信地仔细地再看了看，神色骤然大变，讶然低低开口道：“琼儿……”

离得有些远，满琼也没听清，只看到他仿佛说了两个字。

你好？还是再见？满琼有些疑惑。

她还想着下次有机会能把写的这句话送给周就简，毕竟她的字的确不错，他也确实配得上。

周就简终是忍下了满腔的疑虑，出了大殿。他只从安国公府知道满琼被送进宫来，而后便音讯全无，想不到再见……竟是这般情形。

他眼眸低垂，神色难辨，匆匆出了宫。

楚衍在上面唤了声：“阿满。”满琼于是抬起头，眼里充满了疲惫。又被领导找，准没好事！

楚衍慢悠悠开口：“你觉得朕钦点的这位状元郎如何啊？”

满琼敷衍地拍马屁：“陛下英明神武，是难得的识人之君，奴婢观这位周状元，气度不凡、文采斐然，恭喜陛下又得一贤臣！”

楚衍又说：“周状元……你与他竟生疏至此了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