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看向固执跪下的满琼,摇摇头:“此事莫要再提,你孤身前去实在危险,且也并无什么用处,只增徒劳之功罢了。”
满琼仍然不肯起身,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比起在这宫里被原三小姐留下的执念导致心绞痛而死,她还是想再挣扎一番……
楚衍皱眉,不再看她,低头继续读起了手边的奏本。
直到天色将黑,他才抬起头,便看见满琼仍旧跪得笔直。
楚衍无奈开口道:“阿满,为何执着于一些无意义之事,朕以为,你天资聪颖,不会看不出,你去不过是无济于事。”
满琼跪得头晕眼花,但仍旧倔强地挺直背脊,沙哑开口道:“奴婢相信,事在人为。若今日奴婢得知周大人身陷险境,仍无动于衷,余生只怕都会终日惶恐。此去唯求一心安!”
楚衍嘲讽地笑笑,继续说:“朕确是低估了你。”
他缓缓走到满琼面前:“一开始朕就发现,你身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正义,总为他人求情,总想救别人!是你真的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还是朕实在是太过纵容你!”
满琼咬牙,她是在赌,赌他看重她和画中女子的相似……
楚衍摆了摆衣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福安公公忙上来劝满琼:“阿满姑娘啊,别再这么固执了,陛下已经答应要同内阁商议,姑娘就在宫里等着消息吧!你想自己前去,实在是有些荒唐啊……”
满琼抬头看向他,眼眶俱都是红的,又坚定地说:“公公,这些我都清楚。可有些事就是明知不可为还须为之,周大人对我是救命之恩,若袖手旁观,怕是……”
福安公公见她心意已决,也是长叹了口气,赶紧去追陛下去了。
……
跪了三四个时辰,如今应是深夜了吧。
满琼在寂寥的大殿里,咬紧牙关让自己坚持着,冬日夜晚寒凉,更是有阵阵冷风吹来,她唇色苍白,身体也已经快要麻木。
轰的一声!竟有人一脚踹开了大殿门,门外月光缓缓倾泻进来,满琼诧异转头。
楚衍披着一袭玄色大氅,面色黑得能滴出墨,气冲冲地走过来了。
他看向憔悴疲惫的满琼,怒极反笑:“阿满姑娘,原是真有本事!竟学会威胁人这一套了。”
满琼看着他冲进来,便知自己……应是赌对了。
她面无血色,却扯出一丝微笑:“能威胁到陛下,奴婢的确很有本事。”
楚衍脸色阴沉,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冷冷开口:“你既如此想去送死,朕便不再拦你。福安公公会给你送去朕的手谕与行囊,明日一早,你便可出发。”
满琼心下大喜,赶紧叩谢:“谢陛下——”
话还没说完,便身子一软,竟是晕倒在地。
“福安,快传太医!”
……
福安公公侍立在一旁,他看向内室里躺着的阿满姑娘,如今太医已经诊治完毕,还好阿满姑娘只是饥冷交加,另又有心神震动,身体一时扛不住,卧床休息,睡一觉便好。
他心下十分震惊,刚刚陛下……情急之下竟是直接将阿满姑娘抱了回来。
福安看向还在床边坐着的楚衍,此刻陛
看来阿满姑娘,真的很特别啊。
楚衍此时也在思索,他放满琼出宫,不仅仅是怕她自己跪坏了,而是认真考虑过前去的可能性。
若如满琼推理所说,周御史和万州织造都已被控制,那万州……必定所图非小!
如今他登基已满三年,大楚才堪堪从血色宫变中得以稍稍喘息。他不愿,也不想看到再起战事。只是他目前还不便亲自前往万州,否则……直接把大家聚集起来,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谁包藏祸心——
相比于十岁,他现在更加冷静内敛,也逐渐明白,不是所有出现红光的人都必须杀掉。就像他与满姑娘说的,人心复杂,他须得允许别人对他有敌意,也要允许别人能说谎。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他的能力只能作为一种辅助参考,却不能给人妄下定论!
楚衍的眼神一冷:“所以需得与内阁细细商议,仔细调查,再雷霆出击,一网打尽。从上至下,一一清理干净。”
万州那些人,为了保证上头不起疑,肯定不会伤了周御史性命,只是阿满,关心则乱,没看到这一点。
让她先去?其实也不是不行……虽然她表现出了奇怪的聪慧,但他并不指望满琼能查出什么,只要能平安就行。
他看向如今已沉沉睡去的满琼,又若有所思:“或者,说不定,你是破局的一记奇招……”
第二日晨时,满琼悠悠醒转,看到天色已亮,心下一凛,她只记得,昨天楚衍好像同意了!
然后……她好像就眼前一黑了。
低血糖害死人啊——也不知道陛下昨天说的今天还算不算数!
她麻利地从床上起身,梳洗完毕,穿好衣裙准备出门,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福安公公的声音。
“阿满姑娘,按陛下的要求,东西已都准备妥当。”
福安公公笑眯眯地走过来对满琼说道。
满琼一愣,随之欣喜若狂:“陛下,陛下当真同意了!太好了!”
福安公公将一个包袱递给她:“这是为阿满姑娘准备的行囊。”
满琼诧异接过,公公示意她打开看看。
解开包得紧紧的行囊。
“真是一应俱全啊……”
“除一纸文书外,银票、碎银子、铜钱各有一小袋,小厮衣服有两身……”
这是?满琼看向一个银质小哨子和一块古朴精巧的铜质令牌。
福安公公含笑解释:“这乃是陛下特意为姑娘准备的。鸽哨可以召唤来皇家秘密训练的信鸽,若满姑娘得了什么消息,可用信鸽及时传回。至于这令牌嘛……
乃是陛下随身之物,姑娘携带此令牌,出示便可弹压百官!”
这楚衍……明明嘴上说得那么强硬!
满琼笑笑,看向福安公公:“多谢公公,那我换过衣服即刻便出发了!”
福安公公忙道:“阿满姑娘且慢!姑娘可会骑马?”
满琼愣住……是啊,她不会骑马!难道要坐慢悠悠的马车去?
福安公公等她换好小厮装束后,便示意她跟上。
到了宫门口,福安公公领着她走到一匹白马跟前。马上还坐着一名小太监。
“陛下知道姑娘不善骑术,故派福竹骑马随姑娘一起,姑娘可要坐稳了,福竹的骑术可是数一数二的!”
“此去万州,若全力赶路,至多两日就能抵达。”
满琼一愣:“楚衍果真嘴硬心软……”
她按下心中的悸动,诚恳地对福安公公说:“还请公公帮我谢过陛下,待到万州,满琼必定全力以赴查清真相!”
福安公公叮嘱道:“阿满姑娘务必保重!凡事小心为上。”
福竹反手拉她上马,帮她固定坐稳后,便回头与福安公公告别,随后猛地一拉缰绳,满琼只觉得陡然一震,她紧紧握住马鞍上的铁环,只听得破风的声音呼呼传来,身旁的建筑便被飞速抛在脑后了。
宫门处。
竟是楚衍从旁慢慢走出!他盯着满琼远去的背影,回头示意了一下。
便看见有两名男子,浑身都包裹起来,严严实实的,还戴着大大的斗笠,将样貌遮得死死的,纵身骑马追着满琼他们去了。
福安公公在心里叹息:“为了阿满姑娘这一趟,陛下真是思虑周全……连最亲近的影卫都分了两名去暗中保护——”
阿满姑娘,可千万要平安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