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暗箭的位置一共有三个。
锦衣卫迅速作出反应:先是列开队形将受到攻击的人团团围在中心,接着就开始用弓箭还击。
小刀最先扑向其中一个射击位,桃子扑向另一个,小娥和小朱去解决最后一个。
郑宴离的脑子已经全乱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将瑾瑜打横抱起钻进车厢。
“伤在哪里了?!”
那支黑色的弩箭指向她的胸口,而她双目紧闭、一手紧紧攥住箭头。看不到伤处,只能看见她指间似有鲜红的颜色,只是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郑宴离只觉所有的血都冲向头顶——是许方!一定是他!
“去东宫!要快!”郑宴离瞪着血红的眼睛,冲外头吼了一句。
车把式应了一声,将马鞭一甩,马车立刻驶离人群,直直朝北而去。
他想先看看她的伤处,却又生怕碰到弩箭使她伤得更重,手停在半空犹豫再三,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她一碰就会碎。
马儿在官道上撒蹄狂奔,车身难免颠簸,他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肩,一手扶住她的头,贴紧在自己胸口上,帮她抵御车身的摇晃:
“坚持一下!等到了东宫,就会有太医帮你疗伤。”
他心里反复念叨着‘别慌别慌’,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是抖得厉害。
忽见她仍是紧闭着眼,又忍不住唤道:“别睡!看着我,咱们说话好吗?”
他的语调近乎哀求。
瑾瑜慢慢睁开一只眼,上下左右,十分灵活地来回转了一圈。
郑宴离顿时生疑——演的?!
瑾瑜攥着箭头的手缓缓举到半空,顽皮地晃了晃,笑容促狭:“徒手接箭,你就说牛不牛?!”
郑宴离意识到被她耍了:她刚才跟小刀比画的手语,说的其实是这件事吧!所以遇袭时,她们个个直扑目标,因为早有防备!
小刀应是已经发现门口设有埋伏,专门提醒她,但她坚持以自己当靶子,故意站在马车前说了半天的话!小刀自然是不愿意她涉险,所以二人才争了半天……
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郑宴离面无表情地手一松,瑾瑜不防就跌到地上。
“喂!”
她爬起来怒道:“你这个人,真是翻脸无情!”
郑宴离不想说话,冷漠地转脸朝向另一边。
瑾瑜扁扁嘴,端详着手里的弩箭:漆黑的箭身,锃亮的三棱箭头,跟上次那支一模一样:
“这个死太监,多大仇啊?……上次是一个人,这次派了三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们家祖坟给刨了呢。”
郑宴离没好气道:“我倒是有点理解许方了。”
“嗯?”
“你确实招人恨。”
“哈哈哈。”
瑾瑜坐到他对面,像逗猫一样用弩箭的尾羽扫他的脸:“你这人,可真不经逗!”
他不耐烦地抬手挡开,瞪过去:“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很好玩是吗?!……你差点就没命了!”
瑾瑜眯起眼睛欣赏他生气的模样:“你担心我啊?”
郑宴离不说话。
“我不是怕穿帮嘛!”瑾瑜说道:“小刀那些人都是老戏骨了,可能演了!你做人这么实在,让你配合我演戏?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瑾瑜说着,主动坐到他身边,一脸神秘地小声道:“我们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躲箭啦装死啦,没那么容易就中招。许方几次三番地想害我,如果我不反击的话,他肯定还会变本加厉。”
道理都懂,就是……唉。
他面无表情,大概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
瑾瑜笑嘻嘻地挽过他的胳膊,头一歪,卖乖地枕在他的肩上。
他一脸木然,没有反应,但也没拒绝。
她扯过自己身上的披风,也盖在他身上,还十分细心地扯平边边角角,力求盖得一丝不漏。
郑宴离忍不住笑出来,在披风底下捉住她作怪的手,裹进掌心里,是暖的,方才被她戏弄的气恼顿时就消了大半。
马车继续向北,外头的光线越来越暗。
“我们为什么要去东宫?”瑾瑜突然问:“我还以为你会先送我去锦衣卫或者太医院。”
“我住在那。”
瑾瑜惊讶道:“现在?一直还住在东宫?”
她只知道郑宴离在彻帝当太子的时候就住在东宫,没想到如今竟也还一直留在那?
郑宴离解释道:“不过,当锦衣卫之后事情多,有时候就住衙门里,也不是经常回去了。”
“哈。”
瑾瑜突然笑道:“许方要知道我就躲在他眼皮底下、他还拿我没什么办法,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郑宴离莫名想起那天罗卫的话,哼了一声:
“我管他死不死的咧?”
“哈哈。”
瑾瑜像是想起了什么,略一沉吟,又问:“不过,东宫的太医可靠吗?会不会乱说话?”
“我都熟,嘴很严的。”
郑宴离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皱眉道:“你不会真要诈死吧?”
“现在这样就装死,那老狐狸肯定是不信的。”瑾瑜摇头,:“但可以说是重伤,越严重越好。”
“这没问题,可是为什么呢?”
“我需要时间。也不用太久,只要他能消停几日就行。”瑾瑜无奈道:“我不是神仙,没办法一边对付鞑靼的密探还要一边防备着他暗箭伤人!”
郑宴离不由感慨:“真想不通,明明都是为了朝廷做事,干嘛非要闹得水火不容?”
这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瑾瑜看着他,微笑道:“他不是忠臣,我也不是良将——大家都是为了活着,各凭本事罢了。”
郑宴离却并不赞同:“他是不是忠臣我不好评价,但自从你到了宣府之后,朝廷多少年来的心腹大患哈木脱欢就兵败身死,连钱景都主动替你请了头功——如果这都不算良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称得上良将。”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宴会那天我也在场,虽然你说话做事是有些出格,但和亲这事本就不妥,总不至于和亲不成就怀恨在心、暗箭伤人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诶。”
瑾瑜长长出了口气,又把头放到他肩上,啧啧道:“难得听到一句公道话,真是舒坦。”
天色越来越暗,马儿发急地一路狂奔,总算赶在宫门落钥之前进了东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