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公主在下楼之后的第一条命令,就是集合所有人在院里待命。
瑾瑜原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斗,没想到去请旨的那名军官居然已经折返回来,还带回一名司礼监的太监宣旨。
——这个办事效率委实有点惊人,兴许是杨羡早就想到、所以提前就做好了安排?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略过双方僵持、互秀肌肉的部分,直接跳到尘埃落定的结尾——
观澜楼里的枢密院女官共有两百余人,加上一品红和原来的厨娘仆妇丫鬟等人,全部按照长平公主的指令列队走出大门,在军士们诧异的目光中站到门外的街道上,分列成三排;甚至连刚能下地活动、还不太利索的郑宴离,也被扶了出来。
也不知道杨羡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真的请到了圣旨?
司礼监管事的太监亲自来到现场,手上托着明黄缎子的圣旨,上面盖的朱红大印都还是新鲜热乎的——可见,杨羡对今天的联合搜查行动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排除万难都要贯彻到底。
长平公主率众站在大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宣旨的太监;她身后站着黑红两色的枢密院女官,背着弓箭、端着手弩,腰间配刀——只要她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可将面前肆意妄为的狂徒全部消灭干净。
即使面对的是全副武装的朝廷正规军,气势也不输半分。
那太监不是头一回见到抄家的场面,但被抄家时都还能这么有排面的,除了长平公主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公主殿下,您看……”
她的从容坦然,反倒是让那太监觉得有些尴尬:“既然都已经同意进去搜查了,那这圣旨还有必要宣吗?”
“当然。”
她的态度转变几乎是发生在圣旨抵达的同时,使得现场本已十分浓重的火药味荡然无存,给人一种即使没有圣旨她也会乖乖就范的错觉:
“就算不给杨阁老留面子,皇上的圣旨也还是要听的。”
长平公主依照惯例跪地接旨,然后军官带着士兵进入观澜楼,依照程序开始查抄。
圣旨上说得很明白:他们不仅要对此地进行彻底搜查,遇到可疑物品也有权带走送往内阁。
本质上来说,这就是抄家。
而那道圣旨也一改往日的中庸谦和,用词十分严厉,明显就是在向她传达一种信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长平公主带领枢密院众女官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像强盗一样四处翻找。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完全可以预见:在搜索完每一个角落之后,所有的档案都会被打包带走;在内阁进行分析研判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是以谋反的罪名全部处决她们,还是继续流放宁夏。
宣旨的那太监有四十来岁,姓张,见到郑宴离满面病容、被人搀扶着跟她们站在一起,便上前说道:
“都是例行公事!郑千户大可以先回屋里休息,不碍事的。”
瑾瑜在旁冷冷说道:“还是别了吧!万一他们搜完之后,回头又赖我们把东西藏到他被窝里去了、还要回来再来搜一遍?……抄家这种事,我可不想再来一遍!”
张公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聊,就听影壁墙后传来家具碰撞的声音,便朝里面呵斥一声:
“轻点!弄坏了公主殿下的东西,仔细我揭你们的皮!”
太监是最会见风使舵的,眼下内阁跟长平公主这场争斗尚是胜负未分,他也并不想贸然选择站队。本着两边都不得罪的原则,他亲自跑进院里,为长平公主搬来一把椅子,用袖子掸了掸,满面堆笑地服侍她坐下:
“公主殿下受委屈了。都是为了公事,您多包涵!”
长平公主并没拒绝,淡淡说道:“受委屈?一个女人,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多了去了!”
说着,她随便指了指身后的众女官:“她们哪个不是吃亏受气长大的?从刚一出生,这辈子听到的第一句话可能就是‘怎么不是个男孩?你再不济,还能切了那话儿进宫当个太监,将来好好伺候主子,早晚也能有混出头的那一天——可她们呢?无论再怎么能干,哪怕是跟着我、好容易混出点头脸来了,如今不也照样还是受人欺负?”
张公公干笑两声,也不敢接话。
长平公主发完脾气,冷哼一声,又道:“你且等着瞧吧!就凭我李长平的手段,看看姓杨的能不能活过今年除夕?”
“言重了、言重了!”张公公吓得连连摆手,赔笑劝道:“杨阁老不也是为了朝廷办事?闹到今天这步,还不都是因为军械库破不了案、各部都着急吗?这次是全城搜检,也并不是只针对您一个人的。”
这倒是提醒了她。
长平公主看了他一眼:“那郡主可以走了吗?”
张公公爽快道:“当然!圣旨和公文上都只说要搜检物品,并没有提到限制诸位的人身自由,尽可自便!”
“瑾瑜,那你先回家去吧。”
长平公主朝她递了个眼色,瑾瑜瞬间会意:
“好。”
查抄长平公主的住处只是杨羡的第一步,接下来很快就会轮到镇国公主府——事情发展得太快,她得赶紧回去做好准备才行。
但瑾瑜略一迟疑,又看了一眼郑宴离;长平公主见状,半开玩笑道:“为了屁股着想,他还是先留在这里比较好。”
郑宴离一脸沮丧地点头。
这时,就见严颂牵了匹马走过来,笑嘻嘻地把缰绳递到她手里,又请示般地看向张公公:
“借友军一匹马用用,不算坏规矩吧?”
此时,五军营的一百多人已经全部进入观澜楼了,只留下二十几匹战马停在门口;而严颂带着十几名城防营士兵守在外头,似乎压根也并没打算参与行动,懒散地或站或坐,像是一群只打算凑到前排看热闹的。
张公公扬了扬眉,自然猜到他这也是两边都不想得罪——内阁下的公文不好违抗,但细微末节之处还是可以变通一下的。
反正事不关己,张公公也不想蹚这混水,便顺水推舟道:“我觉得两位大人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那我可就借花献佛了。”
接着,严颂又是一脸谄媚地看向长平公主:“都是为了公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不要见怪。”
——严颂这左右逢源、凡事总要留一线的人设,真是稳得一批。
长平公主心中暗笑,表面依旧冷淡地哼了一声,转过脸没再理会他;瑾瑜接过缰绳,纵身一跃跳上马背,策马而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