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答应下来, 他也有办法应对。
他会把那一星球的孩子送离银河系,有多远送多远,反正他绝无可能跟“它们”分享周姣。
不过, 为了展示自己独一无二的生殖能力,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不是你生, 是我生。”
她按住抽动的眉心,感觉自己被江涟带偏了, 咬牙说:“不管你能不能生,我都不想要孩子, 养你和这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已经够麻烦了,别给我整活儿。”
她走进屋里, 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地上的触足:“给我收起来。”
江涟已经习惯了她的面冷心热,并不介意她用命令式口吻跟他说话,也不介意她走路的时候突然踹他一脚。
江涟听从周姣的命令,把触足收了起来。
表面上, 触足犹如某种冰冷黏稠的黑红物质流回了他的体内, 实际上仍如空气一般充斥着整幢别墅。
江涟一边看电视, 一边捕捉周姣的动静。
不知为什么, 他越来越不满足于抱她和亲她, 曾经令他烦躁不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只要看她一眼, 他的心脏就空虚得绞紧, 想要……但是不行,她还没说爱他。
周姣坚持去上班,并且不准他跟过去。
他只能待在家里, 看一些电视节目打发时间。
“江涟”的常识系统告诉他,人类有许多情感节目, 刨除一些虚假、夸大、表演成分居多的节目,他在各种电视节目里堪称受益匪浅。
今天,他看到一位主持人说,如今生育率越来越低,不仅有大众生育能力因污染而逐年下降的原因,也有女性受教育水平越来越高的关系。
主持人预测,不久的将来,妊娠会被一种体外培育婴儿的技术代替。
到那时,女性不必再承受生育之苦,政府也不必再为岌岌可危的生育率担忧。
这种言辞看似美好,似乎真在为人类的未来考虑,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全是漏洞。
孩子还是受精卵时,公司都能对他们的基因动手脚,真用体外技术进行培育的话,孩子还能是父母原本的孩子吗?
基因编辑和基因伪造的手术,已经无限趋于成熟。
就算基因不能伪造,只要公司一句话,就能改变基因的检测结果,伪不伪造基因不都一样?
这不是在造福人类,而是在打着造福人类的幌子反人类。
一时间,网上群情激奋,几乎每个人都在咒骂公司和主持人。
江涟不上网,所以他只听见了前半句——大众生育能力因污染而逐年下降。
周姣还没有爱上他,他必须时刻在她的面前强调自己的优点,以便她想要爱上他时,能轻松想起他的好处。
他虽然不喜欢孩子,但必须让周姣知道,她的爱人拥有宇宙中数一数二的生育能力。
周姣并不知道江涟在为自己的生育能力洋洋自得,她洗完澡,擦头发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这是极少见的情况,自从她的身体被改造过以后,就再也没有生过病,此刻却像发烧似的害冷。
她有些茫然,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做过什么。
下午两点半,她在实验室接触了一批地外生物……但她防护做得十分严实,进出都有消毒,绝无暴露的风险。
而且,那批生物就算携带不明病毒,也不一定能跟人类的细胞受体结合。
周姣又等了一会儿,没再感到害冷的感觉,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谁知,到了晚上,这种寒冷的感觉再度来袭。
她用体温枪一测,38.5°,发热了。
——江涟掌控生物科技以后,她就永久关闭了芯片的生物监测功能,不然体温到37°,芯片就会提醒她了。
周姣茫然,毕竟她要是真生病了,江涟应该会比她先一步察觉到。
周姣带着困惑,钻进了被窝。
她吃了退烧药,在潮热的汗意和剧烈的寒战里昏昏欲睡。
还未彻底入睡,江涟躺了上来。
他的体温一直像冰一样冷,散发着湿冷的气息,伸出手臂,八爪鱼似的紧紧搂住了她。
周姣不由头皮一炸,觉得自己就像被剥皮、然后丢进冰窖的兔子一样,五脏六腑都暴露在诡异的寒冷之下。
奇怪的是,她非常渴求这种寒冷。
即使骨缝都在这种湿冷之下咯咯作响,她也希望江涟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她反常的热情引起了江涟的注意。
他眉头微皱,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周姣眼似酩酊,含着潮湿的雾气,如同一朵快要被蒸干水分的白茶花。
江涟用手指关节顶开她的齿列,试了一下她软腭的温度,热得病态,是发烧的热度。
但她不可能发烧。
她吃了他的触足,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在他的庇佑下,她不会生病,不会死亡,不会受到任何生物的污染或侵害。
甚至不会被他伤害。
是的,考虑到他们之间差距太大,他给自己设下了一个不允许伤害她的禁制——用人类的语言来说是“禁制”,实际上是一个潜意识心锚。
这样一来,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他是否后悔设下这个心锚,都不能伤害她。
换句话说,周姣已经是凌驾于他之上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发烧?
江涟想到那本使他降临到这具身体的“无字书”。
掌控生物科技后,他就拿到了这本书,目的是为了了解自己的过去,但一直没有翻开——除了周姣,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包括自己的具体来历。
江涟用手冰着她滚热的额头,打开了那本“无字书”。
卢泽厚当时说,这本书上没有字,但能跟人进行意识层面上的沟通;其实并非如此,只是因为“字”在另一维度里,而人的意识恰好属于另一维度罢了。
江涟找到了原因。
周姣不是生病。
而是被他改造成了自己的……雌性。
他这一种族的来历非常复杂,这书也说不出所以然。
但他们具有繁殖的特性,所以也分雌雄,不过并非按照生理特征区分,而是按照伴侣的喜好。
他之所以保留了男性的外观,是因为周姣喜欢男性。
又因为周姣的某种偏好,他的下颚线比一般男性更加分明,喉结也比一般男性也更加突出,手指更是比大多数人都要修长和骨节分明。
作为雌性,周姣的外表虽然不会因他的偏好而发生变化——毕竟在自然界,从来都是雄性利用外表吸引雌性;却会被他的信息素吸引。
简单来说,她现在非常需要他的信息素。
一想到周姣会像他渴求她一样,对他的信息素产生强烈的渴欲。
江涟的心脏就急速跳动,从头皮到脊椎有电流导入似的发麻。
餍足的麻。
【3.几分钟】
江涟把这件事告诉了周姣。
周姣陷入沉默。
江涟以为她不想嗅闻他和吃他的唾液,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冷冷地问道:
“你不是有点喜欢我么,这都不愿意?”
不知是否信息素吸引的缘故,他的一举一动,晦暗的眼神,湿冷的呼吸,冰冷的手指,甚至是鼻梁上那副形同摆设的金丝眼镜,都令她心跳加速。
……她确实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发狠吸猫的变态冲动。
周姣歪着脑袋,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他冷冰冰的手掌。
江涟的手指颤了一下。
周姣低语:“我没说不吃呀……我只是在想只吃口水,会不会太没劲了?”
江涟顿了一下。
片刻后,他抬起食指,在她的唇边挤了一滴鲜血。
周姣:“……我说的不是这个。低头!”
江涟却没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是有点喜欢我么,有点都不愿意承认了?”
周姣摇摇头:“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江涟的手指瞬间收紧,几乎在她的下颌掐出紫痕。
周姣扯下他的手,喃喃说:“连小朋友都知道,我这句话会先抑后扬……你急什么?”
江涟定定地盯着周姣。
理智上知道,她会在后半句说非常喜欢他,甚至说……爱上他。
可他还是感到恐慌。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不可能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心神紊乱。
更何况,他在这场感情中,并不是主导方。
绳子在她的手上。
作为被拴住的一方,只能跟随她的节奏。
江涟反握住她的手掌,以要楔入她皮肉的力度,与她的十指相扣:“你说。我不急。”
周姣却能感到他快急疯了。
她不逗他了,笑着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只有你能激起我的各种情绪……我每一次兴奋,每一次激动,每一次心跳,甚至每一次恐惧,都是因为你。”
“这种情况下,我怎能不爱上你?”她用那双水雾淋漓的眼睛望着他,侧头,又亲了一下他的手背,“……江涟,我爱上你了。”
江涟想要抚摩她的面颊,手却被她的吻钉在了原地。
无形的火焰从她的唇上燃到他的手背,再一路灼烧到他的耳根。
他没照镜子,但知道自己的耳根、脸庞、脖颈肯定全红了。
她爱他。
她说,怎能不爱上他。
不是假话,不是讨好,不是被迫。
她认为自己命中注定爱上他。
江涟面容冷峻,心脏却激动得怦怦狂跳。
砰、砰、砰。
三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整个别墅都是他疯狂的心跳声。
她爱他。
她爱他。
她爱他……
江涟神色晦暗,无意识把她的手指攥得咯咯发响。
周姣忍不住蹙眉:“疼!”
江涟立即松手,低头俯到她的耳边,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交-尾了?”
周姣这下是真震惊了。
她眨了眨眼睫毛,“啊”了一声:“你知道啊?”
“知道什么?”
周姣歪着头,没有说话。
她伸出一只手,搂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仍在被窝里。
江涟神色一僵。
超乎寻常、无处不在的感官放大了一切琐碎的动静。
她的脉搏,她的呼吸,她发烫的皮肤,她歪头时发丝和真丝枕面的摩-擦声响……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他想要集中注意力感受,却必须转移注意力。
他听见一千米之外,有人还在用最传统的门锁,钥匙插进锁孔,旋转,咔嗒一声,锁舌弹出。感官在弥漫,他看见十多公里之外的生物科技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毒蛇,在绞杀一只白鼠。猎物战栗着死去。毒蛇将其吞入腹中。
感官还在向外辐射。
街边的水果铺,榨汁机,鲜果汁水四溢;潮腥的海风,晃漾的海水;肮脏的贫民区,雨后滋生的霉菌,围绕着灯管振翅的飞蛾。
片刻后,他倏地睁开双眼,瞳孔紧缩成针。
捕食者一再压抑自己的本性,不愿被本能操纵,猎物却故意松开了他脖颈上的绳子,让他遵循自己的本能。
追猎,捕捉,主导权互换。
数不清的触足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如同无数只湿冷的手扣住她的手脚,焦渴地汲取着她皮肤的热意,迫使她下坠。
和他一起下坠。
爱上她,本就是一场下坠。
从黑暗死寂的宇宙,坠落到渺小喧闹的人间。
他为她学会克制,学会忍耐,学会愧疚,学会恐慌,学会后悔,学会嫉妒……现在,又学会了某种不洁的欲。
十分钟后。
周姣忍笑:“……怎么刚开始就结束了?”
江涟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不由得再度僵住了。
周姣怜爱地说:“没事,几分钟也很厉害了。”
后来,周姣无数次痛恨自己的嘴贱。
要是知道每一条触足都是……她绝对会告诉他,几分钟才是正常现象。
第二天,她退烧了,人也快没了。
她身上黏着跟沙子似的汗渍和不明水渍,下楼想去倒杯水,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江涟的触足扣住了。
周姣:“……你差不多得了。”
江涟神色似乎冷静了下去,脖颈上亢奋的青筋却仍然清晰可见:“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你希望我拉住你。”
“……你起码让我去喝口水。”
“我喂你。”江涟说,触足如蛇一般滑到楼下去,倒了一杯水,送到她的嘴边。
周姣:“……行。”
归根结底,还是不该嘲讽他。
算了。她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也挺喜欢的。
【4.真心】
与周姣的恋情曝光以后,江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不怕死的媒体涌上来,询问他和周姣的关系。
江涟一边想把那些满口“周姣”的记者捏死,一边沉浸在人们把他和周姣联系在一起的乐趣中。
直到有一天,周姣看到了那些采访记录。
记者A:“请问您和周姣女士是什么关系?”
江涟看了那个记者一眼。
记者A瞬间冷汗直流,原地干呕。
记者B:“请问您和周姣女士真的是情侣关系吗?”
表面上,江涟的神色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周姣却看出了一丝隐晦的愉悦。
他非常享受别人说他们是情侣。
果然记者B没有干呕,但因为提到了她的名字,脑袋还是眩晕了一下。
记者C刻薄地问道:“除了毕业学校以及生物科技CEO的头衔外,您的履历堪称平平无奇,周姣女士却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了生物科技最年轻的高级研究员……而您,自从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在有影响力刊物上发表过文章。您难道不觉得,你配不上周姣女士吗?”
周姣为记者C捏了一把冷汗。
出乎周姣意外的是,江涟并没有对这位记者做什么。
他停步,镜片后眉眼冷峻,目光若有所思。
这一刻,周姣几乎觉得他与人类无异。
几秒钟后,他回答:“配不上。要不是我能给出一颗真心,她可能永远也不会要我。”
他答得太过真诚,即使是刻薄如记者C也讲不出骚话了,半晌才说:“……祝你们幸福。”
没想到江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更加真诚地答道:“谢谢。”
记者C是唯一没有被江涟的磁场迫害的,却堪称落荒而逃。
周姣看完这段采访,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被感动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想起那段采访,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江涟的头发,说:“也不一定永远都不会要你,就是会被我钓着玩一阵罢了。你这么可爱,还有一颗炙热的真心,怎么可能不要你。”
可爱的江涟看了她片刻,突然说道:“我有三颗心。”
周姣:“?”
他用触足卷住她的手腕,往下压,学着某绿色网站的男主说道:“碰一下,剩下两颗心也给你。”
周姣:“……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