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蔻在荒漠区找了个修车的工作。
老板跟她一样, 也在被生物科技追杀。不过,会流落到荒漠区的人,基本上都跟公司有点过节。
在这里, 你可以看到曾经的外科医生, 曾经的高级员工, 曾经的高智商精英,但他们流落到荒漠区以后,一律沦为了荒漠暴徒。
姜蔻最近有些心烦。
这两天,有个男的见她长得好欺负, 一直追着她骚扰。
是的,她蓝绿发、打鼻环的打扮, 糊弄城里人够了,糊弄不了荒漠区的暴徒。
这群人长年累月在机油、沙尘暴和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 见过的奇装异服没有一个师, 也有一卡车。
她这种程度的扮相,根本吓不到他们。
这天下午,姜蔻站在帆布篷下抽烟。
那男的见她孤身一人,又凑过来搭讪, 贼眉鼠眼地试图摸她屁-股。
她面无表情地把烟一扔,一把攥住那男的衣领。
——她一直戴着外骨骼手臂, 银白色的金属壳已经被沙尘磨得斑驳不堪,但不知是否直连她脑后接口的缘故, 使用外骨骼的时间越长,她越感到得心应手。
起初, 她只能用这只外骨骼手臂,进行自动瞄准,或提一下重物, 现在却能单手拽动一辆巨型卡车。
她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右手的拉力估计已经达到10吨。
不过,周围人并不知道她的外骨骼手臂拉力这么可怕,在他们的认知里,外骨骼手臂的拉力突破天际也只有几百公斤。
那男的以为她开窍了,露出一个油腻的微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姜蔻单手拽到了篝火旁。
这是荒漠区的中心,人们买卖交易、修理义体、治病疗伤、举行音乐节的地方。
那男的不以为意,脸上仍在拼命挤油:“妹妹,外骨骼手臂早就过时了……义体才是硬道理,要是外骨骼顶用的话,大家伙还截肢干什么?”
姜蔻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见脸冒油光打动不了她,男的语调也逐渐油滑:“这么着,你陪我睡几觉,我给你买个最新款的义体……”
姜蔻冷冷瞥他一眼。
那男的立即躁动了起来——他好久没见到这么标致的美人了。
荒漠区其实不缺美女,但能在这里活下来的女人,一个个都心狠手辣得要命,动辄开枪骂脏话不说,身上一股机油和硝烟味,汗味比不少老爷们儿还要冲。
姜蔻身上虽然也有一股机油味,但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即使一头蓝绿短发,有个碍眼的鼻环,皮肤被烈日晒成了蜜黄色,也掩盖不了她柔美迷人的五官。
男的正要加大油量,继续给姜蔻画饼,却一下子被姜蔻推到了人群中。
周围人立即停下手头的事情,朝他投去看好戏的目光。
男的有些恼羞成怒。
荒漠区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强弱之分。他敢对姜蔻出言不逊,不是因为姜蔻是个女人,而是因为他认为姜蔻是个弱者。
现在,他被弱者扔到了人堆里。
男的咒骂一句,猛地一个弹跳起立,一拳直击姜蔻正脸:“你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
姜蔻站在原地,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单手攥住男的拳头,闪电般往后一扯。
男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她一把拽过去,“砰!”的一声,重重按在旁边巨型卡车的轮胎上。
那轮胎几乎有两米那么高,上面全是沙土和泥浆。
男的被糊了一脸泥巴,刚要咒骂,下一刻,姜蔻一只手扣着男的脖颈,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毫不留情朝车胎撞去——砰!砰!砰!砰!
连续撞了十多下,她才拽着男的后领,丢垃圾似的往旁边一扔。
此时,男的鲜血眼泪鼻涕泥巴糊了一脸,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了。
周围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姜蔻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只知道姜蔻脾气好,修车利索,不知道她身手也这么好。
有人忍不住说道:“没必要下手那么重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以后他换了个更好的义体,你不就遭殃了?”
姜蔻淡淡反问:“那他招惹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设备比他先进呢?”
“别开玩笑了,姑娘。我们承认你的身手比他好,但外骨骼手臂再先进能先进到哪儿去?”
姜蔻没有说话,转过身,启动外骨骼手臂,单手按住后面的巨型卡车。
只见她手背青筋暴起,手臂显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往前重重一推——车胎竟不自觉转动,硬生生往旁边挪了几厘米。
所有人顿时噤声。
——这力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别说外骨骼手臂,就连最先进的机械义肢,也暂时做不到这个拉力。
那男的去招惹姜蔻,属实有些不自量力了。
姜蔻平声问道:“现在还有人觉得我下手重吗?”
周围人面面相觑。
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姜蔻微微一笑,弯腰捡起一块石头。
她穿着并不暴露——皮夹克、工字短背心和水洗牛仔裤,脚上一双满是泥浆的长筒靴;可穿着并不是女性受到骚扰的主要原因。
就像此刻,她弯腰的时候,露出微微凹陷的后腰,却没有一个男的敢仔细看,全部惊慌失措地移开了目光。
姜蔻直起身,举起那块石头,轻描淡写地做了个捏碎的动作。
石头瞬间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再有人来骚扰我,”她说,“这就是他脑袋的下场。”
看热闹的人立即作鸟兽散,聊天的聊天,修车的修车,弹吉他的弹吉他,没人再为那男的出头。
姜蔻拍了拍手上的石灰,转身离开。
她走了以后,一个莫西干头型的小混混跑到那男的身边,掏出止血喷雾,在他头上喷了几下,然后给他打了一剂肾上腺素。
男的这才缓过来,咒骂了一句:“这臭娘们儿……”
“嗐,她不就仗着那条胳膊牛逼轰轰吗?”莫西干男说,“这种用高科技装逼的家伙,咱们见多了,找个黑-客黑了她的胳膊,让她从早到晚扇自己巴掌,看她还装逼不。”
男的眼神凶狠,正要说话,鲜血和鼻涕却一齐流进了他的嘴巴里。
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狼狈,他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狠狠吐了一口血痰:
“……你说得对,老子倾家荡产,也要把她那条胳膊搞到手,然后就像她说的那样,把她的脑袋捏成一把石灰!”
·
与此同时,洛杉矶。
21:45p,工业区。
表面上是工业区,实际上已沦为歹徒的聚集地。
在这里,看不到霓虹灯,看不到高楼大厦,看不到全息影像,只能看到被化工废气熏得黑黢黢的厂房,寸草不生的碱化土地,把夜空切割得七零八碎的电线。
以及,满是小广告和夸张涂鸦的灰色楼栋。
他走到楼栋下,抬起手腕,瞥了一眼腕表。
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纯粹是因为姜蔻喜欢。
她喜欢他抬手看表的动作。
如果正好露出微微凸起的腕骨,她会更加喜欢。
他放下手,抬眼望向灰色楼栋。
这里是划伤他眼周的人的住址,也是他最后的目的地。
尽管并没有对他的核心功能造成损害,但因为这人的行为,他必须更换一双新的眼睛。
有1%的概率,姜蔻会不喜欢他的新眼睛。
这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他神色冷漠地走进楼道。
他身形高大挺拔,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是黑衬衫和黑领带,手上拿着一把做工精密的手-枪。
修长笔直的身影,骨节分明的手指,静脉分明的手背,机械感极强的银色腕表。
他从头到脚透出一种高精度仪器般的冰冷气质。
楼道里聚集着不少混混,看到他立即围了过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的穿着打扮。
其中一个混混扛着砍刀,还没来得及说出打劫的台词,他突然拔枪、上膛,抬起手,森冷无情地连开四枪。
——砰!
由于动作过于快速,四枪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听上去就像只开了一枪。
更可怕的是,每一枪都刚好命中混混的眉心。
即使只用肉眼观察,也能看出这四个枪眼处于眉心的正中央,仿佛经过精确到恐怖的计算,连溅射的血迹都维持着相似的轨迹。
周围的混混都知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道理,但他们第一次看到“还”得如此惨烈的场景。
混混们不由自主让出一条路。
他看也没看一眼,继续上楼,很快就抵达目标的门前。
目标正在打游戏,看到他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地问道:“你谁?怎么进来的?!”
他扫过目标的脸庞,核对生物特征,走过去,一把攥住目标的衣领,目不斜视地走向洗手间。
这里是贫民区,洗手间不像是洗手的地方,更像是蟑螂的巢穴。
洗手台积聚着厚厚的污垢,散发出阴沟般的气味。
他一把将目标的头按进脏污的水池里,单手翻转一圈手-枪,瞄准目标的眼睛,正要扣下扳机。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荒漠区的红色警报。
一个子代告诉他,荒漠区疑似有姜蔻的踪迹。
他保持着即将扣下扳机的姿势,仔细查看那条消息。
从昨天起,他就一直在找姜蔻。
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重新学习。
经过大量的数据分析,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人们生存方式是杀戮、掠夺和占有。
他迅速学会了这些手段的精髓——猎杀偷盗者,掠夺资本家,占有一切可以令她愉悦的东西。
仅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积累了惊人的财富。
网络上,人们在激烈地讨论他的身份。
大多数人都称他为强盗、劫匪和恐怖-分子。
他对这些称呼无感,但她看到以后,可能会对他心生恶感。
于是,他清空了关于自己的帖子,禁止人们在网上讨论他,也禁止人们传播生物科技更换ceo的消息。
他完完全全掌控了互联网领域,利用庞大的算力,让每个人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信息茧房里。
其实,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可以找到她。
可不知为什么,他只要一想到她的名字,就会感到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
胸腔里似有什么在躁动。
时间一长,他甚至能从胸腔的躁动中,感到剧烈的战栗,仿佛有什么在蠢动,在沸腾,在细细密密地咬啮他的微型泵。
他第一次知道了贪婪是什么感觉。
——烦躁得让他发狂的感觉。
他掠夺了一切可以掠夺的财富,控制了一切可以控制的领域,却仍然感到不满足。
他知道,只有一个人能让他感到满足。
他是数字,是代码,是算法模型。
但现在,每一个数字,每一行代码,算法模型里的每一个数据点,都想要彻底掌控姜蔻。
这一回,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他会控制她身边的一切。
只要整个世界都处于他的控制之中,她就无法再离开他了。
然而,他隐隐预感,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可能会彻底失去她。
但如果不那么做,他要怎样,才能缓解内心疯狂蠕动的贪婪与不安?
尤其是不安。
贪婪、掠夺和占有一切的源头,似乎就是不安。
可他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只有姜蔻能影响他的情绪。
除了姜蔻,没人能令他感到不安。
她应该给他一个解决方案。
他居高临下,松开了目标的头发。
此时,他的优先级变了。
姜蔻始终是第一。
她可能会反感他杀戮,从现在起,他要避免杀人。
想到这里,他冷静调转枪口,对准目标的脚背,砰砰开了两枪。
然后,他把枪插进枪袋里,抬手瞥了一眼腕表,黑皮鞋踩着黏滑的鲜血,大步走出房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