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她冲了个热水澡,吞了一颗褪黑素,一头倒在床上,准备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不知是否药物作用,她睡得很不好,总感觉有人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视线冰冷而滞重,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黏性,在她的皮肤上缓慢蠕动。
谢黎只觉得皮肤一紧,忍不住抓了抓脖子。
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下一刻,各式各样的怪异声响朝她袭来。
脚步声、抓挠声、喃喃交谈声。
她像在露天睡觉一样,甚至能听见整幢公寓的呼吸声。
更诡异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声音似乎逐渐重叠在一起仿佛那不是整幢公寓的呼吸声,而是有人在她旁边呼吸。
他的呼吸声很重,她却感受不到他鼻息的气流,只能听见声音。
吸气。
呼气。
一下比一下粗重。
这时,中央空调似乎出问题了。
室内温度升高,她热得呼吸困难,喉咙发干,想下床去倒杯水,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鬼压床。
谢黎迷迷糊糊地想。
室温还在升高。
太热了。
她仿佛置身于炎热沙漠,浑身的水分都被蒸干了,嗓子干得要命,舌头也变得肿痛起来,身上的热汗更是已经结晶,跟睡衣粘贴在一起。
就在她渴得恨不能用手指抠嗓子时,终于醒了过来。
谢黎来不及回想自己梦见了什么,第一反应是冲到厨房接水喝。
足足喝了五六杯水,她才从那种恐怖的焦渴感中解脱出来。
拿出手机一看,果然,空调已自动关机,室温高达36c,怪不得她热得快要原地去世。
谢黎拿上毛巾,正要去洗个澡,就在这时,她不经意朝地上看了一眼,瞳孔瞬间扩大
菌丝。
地上全是菌丝。
白色的,潮湿的,黏稠的菌丝。
因为她在一个地方的站立时间过长,双脚更是像陷入泥沼一般,必须要非常用力才能拔出来。
谢黎手心渗出一层冷汗,心脏怦怦狂跳,很想骂人。
修疯了吗
在她家里弄那么多菌丝干什么
谢黎捂住口鼻,飞快跑回卧室掀开被子一看。
很好,床上也爬满了菌丝。
她又黏又热的原因找到了。
抬头看向中央空调的风口,果然被密密麻麻的白色菌丝堵住了。家居ai检测到异物,所以才会关闭空调。
这家不能要了。
谢黎很想报警,但她就是警察,而她对修束手无策。
她不知道修是什么人还是怪物
他有着清峻美丽的外貌,彬彬有礼的风度,思
维却与正常人截然不同,如同一个冷静优雅的疯子。
最重要的是,这个疯子身上全是违背自然规律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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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的状况下,不管修是什么,都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问题是,这个世界连人类罪犯都无法制裁,怎么去制裁一个无所不能的怪物呢
谢黎看着家里的菌丝,一阵头疼,今晚估计只能睡外面了,还好附近就有一个汽车旅馆,二十四小时营业,全自助。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上外套和汽车钥匙,出门了。
凌晨四点钟,街上只剩下小混混和流浪汉。
不少无家可归者围聚在火堆旁加热罐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垃圾发酵的腐臭味儿。
谢黎看了那些人一眼。
有几个人她认识,还帮忙找过工作和住处,没想到最后还是在大街上流浪。
她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紧地注视着她,气喘吁吁“谢警官,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们已经是无药可救的烂人了,但这次真不是我们的问题,是他们不要我们”
谢黎眉头微皱,看着他的手“松开。”
那个人立刻松开手,仍然用一种渴望被相信的可怜目光望着她。
谢黎只能说“好吧,你说说看,他们为什么不要你”
她给他们介绍的是养老院的工作。
在屿城,住得起养老院的都是退休的公司员工,体内均植入了生物监测器和自动诊断系统,一旦侦测到生命体征异常,就会自动呼叫医疗协助。
可以说这个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需要陪老人散散步,聊聊天就行了。
再加上养老院人手严重不足,谢黎想不出他们被开除的理由。
“他们引进了一批拟感设备,”那个人说,“准备给老头老太太们虚拟现实服务。”
“然后呢”谢黎问。
“然后他们就把我们开了,”那个人急切地说,再度攥住谢黎的胳膊,“求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攥得非常用力,五指关节隐隐泛出白色。
谢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用看也知道,胳膊肯定被攥出了淤青。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她不动声色抽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了。我明天帮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你别急,我没说不信你。”
“谢谢谢警官,谢谢谢警官”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有些内疚地看向她的胳膊,“那个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没事,”谢黎疲惫道,“我回去涂点药就行了。”
总感觉这话她已经说过一次了。
那个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谢黎摆摆手,按了下车钥匙,等皮卡自动驶来以后,坐上驾驶座,选定目的地汽车旅馆。
她困得要命,完全不想开车,还好夜间车
少,可以全程让ai自动驾驶。
四点半,谢黎在汽车旅馆草草冲了个澡,终于躺了下来。
她把脸埋在客房的枕头上,什么都不想管了哪怕修要在她的公寓里筑巢,她也不想管了。
可能因为汽车旅馆的隔音太差了,这一次,她还是睡得很不好,始终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惨叫声和呼救声。
好几次,她都想翻身下床,拿上配枪,去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就像之前的鬼压床一样,她头脑昏沉,眼皮如坠千斤,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下午两点钟,谢黎被骚扰电话吵醒了。
虽然睡了十多个小时,但因为睡眠质量极差,她脸色苍白极了,衬得脖颈、胳膊上的青紫指印格外醒目,配上她艳丽的五官,透出一丝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谢黎没有管身上的淤青,反正过几天它们自己就会消下去。
她在思考昨天晚上的事情,养老院有问题,这是十分明显的事情。
之前养老院连无家可归者都要,就是因为ai解决不了养老院自杀率居高不下的问题尽管ai技术已发展得非常成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仍然难以洞悉幽微的人性。
现在,他们不仅没有招聘更多的人手,反而引进了一批拟感设备,想让老人们体验虚拟现实服务。
这是在干什么
想让老头老太太沉迷网络,分不清现实和虚拟,自杀得更快
老人自杀,对养老院有什么好处
他们是按月收费,死一个人,就少一个人的收入。
除非,他们找到了比开养老院更赚钱的方法。
想到这里,谢黎不寒而栗。
养老院在屿城郊外,谢黎吃了个午饭,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
出于职业的谨慎,她没有立即过去,而是把车停在高处,打开左眼的扫描功能,简单勘察了一下养老院附近。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安保力度比之前上升了一个级别不止,堪称武装到牙齿两座军用级炮塔矗立在大门两侧,原本的观景塔被改造成一座瞭望塔,上面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狙击手。
四周全是电击网,上面一排尖锐锋利的铁蒺藜。
如果说炮塔、狙击手和电击网,只是让人有些惊讶,那么电击网下方的激光绊发地雷,就让人感到深深的恐惧了。
谢黎上一次看见这么大规模的地雷阵,还是在生物科技的研究所里。
她脑中警铃大作,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个含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谢警官,好久不见。”
谢黎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男性的面孔。
这人大约二十来岁,五官深邃,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隐约可见流畅而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看上去很高,很壮,很不好对付。
谢黎后退一步,问道“你是”
“忘记我了啊,”他笑了笑,“也正常。那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傅野,你救过的人。”
谢黎救过太多人,已经想不起有谁叫傅野。
傅野似乎也知道这一点,脸上笑容没有任何变化
“那天,我被流弹击中,差点失血而亡,是你救了我,把我送到诊所里,还给我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在养老院当护工。”
“这真的是一份很好的工作,谢警官。”他把声音放得很轻,“现在我不说,谁知道我以前无家可归呢”
“那恭喜你,”谢黎慢慢地说,“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活法。”
“谢谢,”傅野点点头,似乎很高兴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开朗得近乎古怪,透出一丝不正常的兴奋,“对了,谢警官,现在这家养老院都听我的。你想进去看看吗”
“不用了,”谢黎摇头,“我下午还有事”
这句话还未说完,她的手腕就被傅野攥住了。
“来吧,我知道你想看。”他笑着,说出的话却让她脊背发凉,“你在外面扫描,是扫描不出什么的。真正的好东西都在里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