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斩邪雌雄剑真没有,但是雌雄双股剑的话,就有。”
“难道是那把攻击范围加2的鸡肋武器?”张扬笑着问道。
“哈哈哈,没错,不过把刘备的武器搞成这个样子,三国杀全责。”
程宗文是懂梗的,不过很可惜,他口中的雌雄双股剑,经过张扬鉴定,只不过是当年清朝皇家戏班使用的道具。
论价值,还不如之前那位大爷鉴定过的二胡。
“TMD,既然是道具,他们运到岛上去干嘛?”
程二爷看着手里已经生锈的铁剑,有些无语。
“嗨,他们那些人的想法,正常人哪里能理解呢。”
“记得没错的话,他们专门挑选并带走了,近代史上那些著名的不平等条约的原件,说是这样,就算他们继承大统。”张扬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那还真是思路清奇啊。”程二爷附和着点点头。
闲聊过后,步入正题。
程二爷进到书房,要给张扬看看,他口中那些极其珍贵的文物。
首先,当然是看青铜器。
现在人们都知道,青铜器是国之重器,但近代的时候,收藏氛围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当时青铜器甚至都不算一个专门的品类,还没有宣德炉受重视。
所以最后运到岛省的铜器,拢共也才五千多件,还不到玉器的一半、瓷器的五分之一。
当时运走的文物里,占大头的,是书籍和档案文献。
所谓文化传承嘛,最主要的当然是文字,即使是最珍贵的带铭文的青铜器,上面所有金文加起来的字数,恐怕还不到《四库全书》字数的零头。
运走的青铜器总数少,程二爷的岳姥爷送回来的自然也少。
一共就五件:
两件春秋时期的虎形带钩(腰带扣),一件雕满了蟠龙纹的罍(lei三声),以及两件汉代的【水注】。
作为古代文人书房里的必需品,水注除了有往砚台里倒水的作用,还是重要的装饰品。
程二爷这两件水注,形态相差的非常远,以至于像张扬这么见多识广的人,都是第一次见。
贵一点的那一件,造型是一个跪坐的侍从的形象。
出水口在头部,竖着像个烟囱;注水口则在侍从手里的号角上。
内部是空的,用来储水。
算是一件汉代人形青铜器中的精品之作。
早几年放到国外的拍卖市场上,起码也值个五十万。
不过张扬反而更关注另一件便宜的水注。
雕的是蟾蜍,但造型神似妙蛙种子。
在这件青铜蟾蜍的后背上,伸出来一段竹节状的出水口。
但是张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注水口。
从哪儿灌水呢?
“会不会原本的设计,就是从这个细细的出水口,慢慢往里面倒灌啊。”程二爷猜测道。
“我宁愿相信是当时的工匠模具做错了,也信不了你这种解释。”
张扬想了想,给青铜妙蛙种子拍了张照片,准备回临海以后,找这方面的专家打听打听。
毕竟这件东西,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会展出在海林博物馆的青铜器馆里。
到时候写物品介绍的重任还得落在他头上。
保存好照片后,张扬说了句心里话:
“文哥,你这些青铜器,不太行啊。”
“为啥?”程宗文挠了挠头,表示不理解:“我以前盗过一共六座汉墓,都没有发现过这类东西,什么虎符啊、水注啊……”
“那是虎形带钩,和虎符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张扬纠正道。
“反正我没见过虎形的,最多的也就是龙首。”
“那是你样本数量太少了,要么就是挖的不对。”张扬分析道。
“唉,伱说的有道理。”
程宗文突然叹了口气,老生常谈,后悔起当初入错行的事。
说什么,如果当时学的是鉴宝,就算不下墓,还是照样有各种各样的宝贝。
在张扬听来,说的都是些场面话,他可是见识过程宗文滔滔不绝讲风水知识的样子,绝对不是简单的入错行这么简单。
“大哥,别伤春悲秋了,你说的那些珍贵的文物呢?”
“这不是……刚才被你鄙视了嘛。”程宗文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
在张扬面前,他偶尔会感觉,自己那么多年盗墓积攒的知识不太够用。
“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算不算珍贵了。”
“一般来说,越刑的越珍贵。”张扬贴心的解释道。
就像暴富的方法都写在刑法上一样,大部分古玩的案值,都说明了东西的珍贵程度。
“看案值?那你早说嘛,在这里。”
程宗文掀开一个大木箱,箱体上的绿色油漆让张扬怀疑,这就是战争年代装武器弹药的箱子。
现在,里面装的东西,也值得一梭子花生米。
张扬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竟然整整装着八件犀角雕像。
而且全都是晚明到清代的古董。
以现在犀角的珍贵程度,这里面每一件的价值,都在五百万以上。
其中有七件,都是犀角杯。
区别无非是杯身上浮雕的纹饰不同,越精美就越贵。
唯独有一件,雕的是【张骞乘槎泛游天河】的场景。
雕刻出的老人面带微笑,广袖长衣,长髯垂胸,手持拿着一束莲花坐在木筏中……
这样精美的清早期的犀雕,张扬保守估价,也应该在900万往上。
“案值够了吗?”程二爷面带微笑的问张扬。
“够是够了,只是……你这些东西,我有点兜不住啊。”
程二爷为人向来大方,张扬没想过坑他,所以有话就直说。
按都按佳士得的拍卖价来估价的话,不算之前的青铜器,光这八件东西,就能把海林博物馆的现金流直接斩断。
在张扬看来,这并不值得。
“我知道,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啊。”
程宗文无奈的摊了摊手。
东西确实是值钱,但根本没法卖。
因为他没法说清楚东西的来源,总不能连累早就入了土的岳姥爷挨骂吧?
“这……我也理解。”张扬点点头说道。
很多次的数据调查都表明,在近代、到二十年前这段时间,一直有大量珍贵的文物,持续不断地流到民间。
流通的渠道当然大多是不合法的。
可文物市场上,假货还是占了99%以上。。
究其原因,很多持宝人都和程二爷的情况一样:
知道东西是真的,也知道很值钱,但来源不足为外人道,根本没法出售。
要是家里有人身份特殊,更是只敢放在地下室里偷偷的看,甚至都不敢摆出来。
最好的结果,或许就像程宗文现在说的这样:
“我想着,要不就直接捐给博物馆吧。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拿出去卖。”
“你的想法我很感激,但这东西……”张扬面露为难之色:“估计上报上去之后,审核文物的工作人员,晚上要睡不着觉啊。”
“有这么夸张吗?”程二爷不太信,他指着旁边那个绿色的箱子说:“这里面还有呢!”
“还有什么?”
“没犀角值钱,一些老象牙罢了。”
程宗文边说话,边打开了旁边箱子上的盖子。
张扬的呼吸又是一窒。
老象牙罢了?
他本来以为,那些在象牙原材料的基础上,浮雕出一些喜庆的图案,或者佛陀和仕女的人物形象的牙雕,就已经是古代象牙最奢侈的玩法了。
但眼前这件象牙屏风证明,张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圆形的屏风尺寸超过25厘米,同时还采用了镂空浮雕的工艺。
里面雕刻着非常有立体感的亭台楼阁。
张扬估计,每雕出一根亭子的镂空立柱,浪费掉的象牙重量估计都够判三个月了。
一整件屏风雕刻下来,有一半以上的原材料要被抛掉。
这就是清代皇室的奢侈。
而这种浮雕工艺的屏风,箱子里还有五件。
“还好你是带我现场来看啊。”张扬感慨道:“这要是和之前一样直播的时候连麦,估计得来两辆警车。”
“为啥是两辆?”
“一辆抓你,一辆把这些东西运回去呀。不然万一少了一件,算谁的?”
张扬看着箱子里的象牙屏风,都是好货,唯一的缺点是贵。
不过按程宗文之前说话的意思,只要张扬要,这些肯定也是要送给海林博物馆展览的。
甚至连捐赠人的信息都不敢写清楚,只能写个“好心人捐赠”。
“张馆长,这些东西,你要是为难的话,临安博物馆我也有认识的人……”程宗文贴心的帮忙出主意。
“为难?呵呵,怎么可能?”
“就算外面全是警察,我也要把这些东西带回海林博物馆。保护文物,人人有责!”
张扬当场表演了一波川剧变脸。
毕竟是青铜器+犀角杯+象牙屏风的组合,实在不行,就让汪大师卖一卖老脸,总之必须拿下。
……
“还有没有那种,不适合交易,但是非常适合博物馆保存的文物啊?”
张扬冲程宗文挑了挑眉毛,暗示他加大力度。
“我想想啊……”
程二爷打量着剩下几个箱子,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
“有几件龙袍,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直接送你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看看?”
“先找找啊,好久没翻这堆东西了。”
程宗文边嘟囔、边查看箱子外面的标签。
他告诉张扬,虽然这些是他老婆出嫁就带来的嫁妆。
但当时他家非常有钱,根本没放心上,一直放在临安这边的别墅里。
直到第一次坐牢期间,他老婆去看他,探监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家里就有金山,他还在外边淘金,显得很滑稽。
“这次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我也就一身轻松了。”
程宗文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解脱感。
“咋了,以后转职专业考古了吗?”张扬半开玩笑的问道。
“考古队?楚振民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估计他事情多,忙忘了吧。下个月给我岳母过完生日,我就和老婆去周游世界了,考古队的事情,估计以后不会再在线下参与。”
张扬听到这话,直接愣在原地。
程宗文走了,那考古队可以原地解散了呀!
因为茅十七只是个普通的手艺人,根本没有分金定穴的本事。
张扬自己虽然勉强算懂一点风水吧,但他不可能一直出外勤。
以后靠谁找墓呢?
看出张扬的震惊和困惑,程二爷一边撬木箱子一边介绍说:
“楚振民那边已经找好接替我的人了,估计过段时间就会安排你们见面。”
“所以,程二爷你今天是来和我两不相欠来了?”
“咋可能呢,河东集团时不时的要你出手帮忙,这点东西,就当我预支的报酬吧。”
报酬?张扬觉得多少有点荒唐了。
刚才那些东西运到国外,可是能卖好几千万。
好几千万的报酬,救程诗卉夫妇俩的命估计也就这个价吧。
不过程宗文显然不是这么算的,运送出境卖那些的东西是违法的,他在里面改造时,重点学的就是要遵纪守法。
接下来的几箱东西,才是他想给张扬的“礼物”。
“来看看这些龙袍……卧槽,怎么成破抹布了啊?”
“哈哈哈,还真是破布啊。”张扬笑道。
眼前,程宗文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撬开的箱子,里面堆叠的龙袍都发霉了。
张扬认出顶上那件,是皇帝的常服。
要是没发霉的话,几万块还是很好卖的。
“我拿起来你看看?”
程宗文是摸过尸的狠人,发霉完全不能阻止他。
但是张扬有点遭不住。
“别别别,这东西就放在这儿吧,我找专业人士来清理。别把房间里的空气搞差了,咱们还有好几箱东西等着看呢。”
程宗文一想,也是,反正是要送人的,张扬不嫌弃就行。
他指着剩下几个箱子问张扬:
“书画古籍和佛像,咱们先看哪个?”
“看看书画吧,我怕你有些画,已经被老鼠吃了哦。”
“怎么可能,我这可是别墅。”
程宗文摇摇头,拿起撬棍。
三分钟后,咚的一声,箱盖落地。
张扬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纸箱里放着厚厚一摞发黄的旧书。
最顶上那一本,连封面都是棕黄色,上面是毛笔写的六个繁体字——钦定四库全书。
底下还有小字:集部,文忠集卷二。
“还真把四库全书给弄回来了?”
张扬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底下的旧书都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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