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古董方面的诈骗不要慌。”
张扬语重心长的告诉各位宝友:
“现在这个年代,基本没有特别新的骗术了,很多都是几十年前的老伎俩,不过是更新了一下赝品的质量,就继续出来招摇撞骗。”
“所以被骗以后,咨询一下律师,或者经常被骗的人,就知道还有没有救了。”
“好了,让我们欢迎下一位宝友。”
连麦的同时,张扬瞟了一眼对方的信息。
【老庞玩砚】,看来是个玩砚台的宝友。
“张老师您好。”
说话的是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上来先露脸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是来鉴定砚台,还是来带货的?”
自从张扬自己开办拍卖会后,他对于那些想通过直播卖货的人,已经不戴有色眼镜看了。
前提是:东西是真的。
因为现在的古玩市场,劣币驱逐良币,真假混杂,还有各种无良的专家和商家,不经过拍卖会,想把古董以合理的价格卖出去,确实是件挺难的事。
“一半是鉴定,一半是想借张大师您的直播间,找一找同样爱好砚台的藏家。”
“哦,那就是想找潜在的卖家呗。”
张扬习惯打直球式的发言。
宝友有点不适应,尴尬的笑了笑。
“给我们展示一下你收藏的砚台吧。”
张扬对着镜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最受藏家喜爱的应该就是砚了。
尤其是明清时期的读书人,对一方好砚的追逐,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三大名砚,洮砚、端砚、歙砚,价格一度比黄金还要贵。
宝友先拿出了一个刷满红色油漆的木盒子,光看外形有点像大的印泥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饼状的土黄色瓦盘,中心有一大片波浪状的纹饰。
“老师,这是一片汉瓦砚。”
秦砖汉瓦,清代好古之风盛行的时候,经常拿这两样东西制作成砚台。
“伱这……确实是汉代的瓦。”
“应当是大名鼎鼎的【永受嘉福】瓦当,上面那些波浪状的凸起,就是用缪篆书写的永受嘉福四个字。”
“瓦片的部分,是你自己切割掉的吗?”张扬问。
完整的瓦当,除了有圆饼状的部分覆盖在瓦头外,还有拱形的瓦片盖在其他瓦上。
宝友拿出来的这种瓦当砚,必须把瓦片部分切割掉,然后才能装在木盒子里。
张扬之所以问宝友是不是他自己造的瓦当砚,是因为那个刷着红漆的木盒子,三年前才刚生产出来。
老配新,这种手法,很有老九门卖货的味道。
“不是啊,我买来就这样了。”
宝友把瓦当从木盒子里取了出来,给张扬展示了一下背后的断面。
好断面!
跟新的一样,说是昨天刚切断的张扬都信。
【好好好,投案自首来了】
【这茬面一看就是新的啊】
【知道是真汉瓦还敢拿出来,勇!】
【有个问题啊,这种砚台如果是真的,能买卖吗】
“宝友,你按什么年代买的?”
“晚,晚清。”
“不晚,自首什么时候都不晚。”
“真是晚清。”宝友辩白道:“这上面的痕迹,是我自己拿锉刀挫的。”
“本来这一圈都不平,有很多毛刺,根本装不进这个木盒子里。”
“确定是买的?”
“确定,古玩市场有监控可以查,我问心无愧好吧。”
“了解了。”张扬做了OK的手势。
如果宝友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大概率在古玩市场遇上“一手古玩商”了。
问题不大,虽然年代久远,但瓦片这种东西,最多也就是批评教育一下。
秦砖汉瓦在古代墓葬和遗址里都只算是边角料,也就那些没追求的盗墓贼会拿出来卖掉。
“老师,没问题的话,我这个能值多少钱?”
“以前的市场价,八千左右吧。”张扬答道:“不过你这种情况,最好别急着卖,免得警察找你调查的时候,找不到证据。”
“啊?您的意思是,这东西的来路有问题?”
“废话,晚清的读书人就算要用这种砚台,难道不知道把边上磨平一点吗?”
“懂了懂了。”宝友连连点头,赶忙把东西收了起来,没有多说一句话。
“老师,我还有件瓦砚,肯定是老的。”
“话别说的这么死……”
张扬摆了摆手,喜欢乱立fg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结果。
“这次是真的没问题,不信你看。”
宝友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里面放着一片蓝色的瓦。
瓦片的中间,加工出了一个圆形和一个半月形,两个凹坑。
圆形的用来磨墨,半月形的用来放墨条。
“琉璃瓦?”
这虽然是问句,但当张扬看到瓦片下半部分山峰一样的纹饰,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古代屋顶上装饰用的琉璃瓦。
瓦片历经岁月侵蚀,已经有部分地方釉面剥落了。
在圆形凹坑的两边刻着“汉月”等字样,应该是制砚的人干的。
“是啊,琉璃三彩瓦,这应该也是汉代的吧?”宝友问。
【这哥们儿跟瓦杠上了啊】
【意思是非得玩汉代的,不是汉代的琉璃瓦都看不上】
【话说这种汉代的瓦,在明清做成砚,到底算汉代的还是算明清的】
“瓦是汉代的没错,这瓦砚看起来应该是明代的。”
“这东西,花了你多少银子?”
“中万。”宝友嘿嘿一笑,告诉张扬:“背面有款的。”
随着瓦片翻面,确实可以在瓦的背面,看到一些刻字的痕迹。
但是因为背面本来就是黑色的,刻的字又小又浅,张扬根本看出来刻了啥。
“你有没有拓印下来看一下?”
“卖家试过,给我看了张图,上面的落款是大明宣德年造。”
“那应该,没问题。”
宣德的年号和这件瓦砚的年份,对得上,宝友没被骗。
而且就这件东西的价值来说,能卖出中万,根本没必要骗。
因为已经血赚了。
“那老师能帮我估个价吗?”
“你,确定?”张扬怕宝友等下接受不了现实。
他还记着,对方是来找潜在的买家的。
如果直播间真有宝友要买,那肯定会以张扬的估价为依据。
“我确定。”宝友重重的点点头,回答说:“要是我买亏了,就是烂手里,也不卖出去。”
“那行,恭喜你,这件瓦砚已经套牢了。”张扬告诉对方:“最多值一万。”
“一万还是看在这东西能规避文物保护法,把汉代的瓦拿出来卖的情况。”
“要是放在以前,六七千的东西。”
“为啥啊?”宝友不理解。
“因为品相太差了啊。屏占比听说过吧,你这琉璃瓦,脱釉+磨墨的凹坑,琉璃占比估计就60%,怎么卖高价嘛!”
宝友听完张扬的解释,一声不吭的把东西收了起来。
张扬本来以为,这人要溜了,没想到对方立刻又拿出来一件。
这次砚台的造型更不一般,像竹节。
【这个肯定不是汉代的了】
【竹节做的砚台,最多几十年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用竹子做的砚台,不会沁墨进去吗?】
张扬第一眼看去,也以为是竹节。
毕竟物件上面不仅有裂痕、虫洞,甚至断面还有竹纤维的痕迹。
难道真是万物都可为砚台?
但仔细一想,不对啊,要是真生了虫洞,这东西早扔灶台里烧了,不可能留到现在,还用红木的盒子装起来。
「名称:竹节形澄泥砚」
「材质:澄泥」
「生产时间:1889年」
「详细信息:此砚台用鳝鱼黄色的澄泥,仿造竹节的天然形态做成砚台,上面虫蛀的孔、裂痕、乃至断面的纤维和刀斧痕迹,都是精湛的雕工仿造,是一件难得的文房佳品」
原来是澄泥砚啊,张扬恍然大悟。
这是紧跟三大名砚步伐的第四名砚。
有时候说“四大名砚”,就是把澄泥砚给算了进去。
三大名砚,都是用材质细腻的石头雕刻而成,只有澄泥砚,是用泥捏的。
这也导致这种砚台有非常强的可塑性,做成各种形态的都有。
“东西不错啊,晚清的澄泥砚。”
“要我报价吗?”张扬笑着问道。
“不,不用了。”宝友有点后怕。
他把砚台拿起来,放在镜头前旋转着展示。
“这件砚台,我愿意以一万块的价格割爱,有兴趣的藏友可以联系我。”
【澄泥砚一万块有点高了】
【现在又不写毛笔字,谁要砚台啊】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真了,别人都看不出来真假,买了怎么拿来装比呢】
【主播都没敢估价,估计是联合起来割韭菜了】
“等等,怎么我不报价,弹幕还阴谋论上了?”
张扬不得不站出来解释了一下:
“这种奇怪造型的澄泥砚,价格就在大千到小万,具体能卖多少,看人。”
“是的是的。”宝友连忙应承:“张大师说的都是真话。”
“你别跟着赞同啊……听起来我俩像在讲相声一样。”
“行了行了,还有没有别的砚台,拿出来展示一下。”
鉴宝大舞台,有货你就来。
要不是看在宝友一直在往外掏新东西的面子上,换别人这么卖货,张扬早就断开连麦了。
“有的,我还有块砖砚。”
“你还真是只玩冷门的东西哈。”
张扬明白为啥宝友要到直播间来找买家了。
就他收藏的这种砚台,要是碰上藏家聚会,得坐小孩那桌吧。
“三大名砚太贵了啊。”宝友感慨道:“而且我其实分不出来,那些到底是老东西,还是现代的,因为有些砚台一直在用。”
“这话倒是没啥问题。”张扬点头表示赞同。
说话间,宝友已经把他最得意的一件砖砚拿出来了。
不是秦砖,而是汉砖。
但也很不错了,因为在砖的侧面和背面,都写着“建宁元年四月马别”的阳文。
而且在背面的文字旁边,还配了一张人骑马离开的图。
足以说明,这块东汉建宁元年生产的砖头,不是普通砌墙用的砖,很有可能是拿来造“文化墙”的,就像现在公园和景区的石雕壁画一样。
这次,张扬直接报价:
“这件东西,放在五年前,文物保护政策还没收紧的时候,起码能卖十万。”
“我三万买的……”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张扬知道宝友听到挣钱了,心里很激动,但是话得说清楚:“但是现在,这种老砖砚,基本不允许公开交易了。”
“为什么?”
“因为来源不好确定。”
【之前直播间里不是有来卖墓砖的盗墓贼吗】
【别说十万了,就是一万,别人都能把古墓搬的什么都不剩】
【主要还是很难区分砖砚是新的还是老的,干脆一刀切】
“我懂了,我私下偷偷交易就行。”
“诶,你这人……”张扬有点无语。
感觉宝友有点太愣头青了,沟通起来很危险。
“宝友,你这广告打的也差不多了,要不给别的宝友留点时间?”
“我应该再连麦一位宝友就下播了。”
“这样啊……”宝友倒是没纠缠:“那辛苦老师。”
“直播间喜欢玩砚台的朋友,可以联系我啊,接受第三方交易。”
等宝友断开连麦,张扬看到弹幕才后知后觉:
“啊?你们觉得第三方是我吗?”
“我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给你们几千块的东西当中间人?”
“那个玩砚台的老庞,你要是还在直播间的话,我跟你说一声啊,本直播间唯一认可的第三方,是海林之光品牌下的拍卖会。”
张扬强行把话找补回来后,松了口气。
果然鉴宝直播间一旦沾上带货,就感觉处处是纰漏。
“来,今天最后一位宝友。”
“带来什么宝贝?”
张扬看镜头里出现一个小的木头箱子,看上去就像装着什么祖传的宝贝一样。
“老师,我看之前您帮忙鉴定过安宫牛黄丸,是不是只要上了年头的药,您都能看啊?”
“我只能确定东西的年代,药效怎么样我可确定不了。”
张扬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
虽然以前的药大部分都是用蜡丸封起来的,但总免不了失效的可能。
“那没事,我主要想请您看看年代,再帮忙估个价。”
宝友说着打开箱子,里面有不少小盒子。
他挑选了一下,拿出一个红色的方形盒子,上面写着五个烫金的大字:Z宝三鞭丸。
“宝友,你这是何意啊?”
“带货找错地方了吧,咱们直播间的宝友,肾这块都有好好保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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