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六月雪

待在皇宫里的林如月当然没有睡下。想到商承宸和林风羽此刻正在和莱蒂法交锋，她如何睡得着。

林如月也看不进去书，只是在宫里枯坐着，等消息传来。

“姐姐，姐姐！”桃珊大呼小叫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怎么了？”林如月心底一惊，站起来问。

“外面突然飞起来了好多乌鸦呢！”桃珊面露恐惧，说，“特别特别多，都把月亮的光盖住了。”

“乌鸦？怎么会……”

林如月飞快地跑了出去。她跑到屋外，抬头看着天上成群结队飞着的乌鸦。

那些乌鸦的数量之多，远远看过去就像大片的乌云一般。

伴随着那些乌鸦的翅膀扇动，空中隐约也有细小的药粉掉落了下来。林如月伸出手想去接

“这是什么——姐姐？”

“桃珊，带着秋秋躲在屋里，千万不要碰到天上的药粉！”

林如月拼命地朝宫城的一角跑去。她手里撑起来了一把油纸伞，以此挡着天空中降落下来的药粉。

随着乌鸦在京城上空盘旋，怪异的叫声也不绝于耳。

药粉越落越多，在空中闪着光，倒是很像在这炎热的夏天，落下了一场古怪的雪。

林如月气喘吁吁地爬上皇城一角的一座鼓楼，她冲过去拿起鼓槌，重重地敲了起来。

这面鼓放在皇城，平时没有人动它。

因为这面鼓被称为“劫难鼓”，只有在京城中出了什么紧急的大事的时候，才会被敲响。

坊间更是有一句俗语，“劫难鼓起，京城危急”。听到这鼓声，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百官百姓全都闭门不出，守城将士关闭城门，静静地等待着解除街禁的消息。

林如月用力地敲着鼓，沉闷的鼓声回荡在京城，加上空中不断落下的、古怪的药粉，更显得诡异而恐怖。

“娘娘，这是怎么了？”

权虹满头大汗地跟了上来，他看到林如月撑了把伞，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带上了大斗笠，没有让药粉碰到自己。

权虹并没有跟着商承宸出城去阻截莱蒂法。他是受命留在京中保护林如月的。

“权侍卫，麻烦你现在出城去，告诉皇上，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京中散播了毒药粉，万万不可现在回城！”林如月面色凝重地说，“我会马上召集莲月堂的人，尽快解决城里的这场……毒雪。”

而在城外的商承宸，自然也听到了劫难鼓的声音。

“你干了什么？”商承宸的脸色变了，他站起身来，一把攥住莱蒂法的衣领。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是一点点小惊喜。”莱蒂法笑着说，“眼下就要看您的皇后，会怎么欣赏我留下的这份礼物了。”

“你说什么？”商承宸面露怒色，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似乎马上就要忍不住给莱蒂法狠狠的一拳。

“皇上小心！”林风羽眼疾手快，看到莱蒂法手上有小动作。

他一把推开商承宸，手里的长剑噗嗤一声扎进了莱蒂法的肩膀。

林风羽还是有顾忌，想着还没从莱蒂法手中要到解药。剑锋也就没有对准莱蒂法的心窝，而是扎向了她的肩膀。

就在林风羽迟疑的一瞬间，莱蒂法已经放出了藏在衣袖里的毒药。

屋子里又凭空升腾起一种颜色古怪的雾气，商承宸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刺痛，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什么都看不清。

“林大将军真是好身手！我想我们以后总会再见面的，等那时候，我们再过几招吧。今天可就先告辞了，呵呵……”

莱蒂法的声音听起来可没有她笑得那么轻松，方才林风羽那一剑看来把她伤得不轻。

“你这个阴险小人！用毒算什么！”

林风羽捂着眼睛大喊。

“正直、勇敢、英俊，我可是很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哦，林大将军……”

屋子的窗棂嘎吱响了一声，莱蒂法的声音逐渐远去了。

商承宸的眼睛依旧睁不开，他反手抓过放在一边的弓箭，眼睛依旧闭着，拉弓如满月，循声朝莱蒂法逃跑的方向射了一箭。

商承宸这一箭用了全力，箭矢划破夜空的声音簌簌作响。

“可恶！竟然让她跑了！姐夫别急，我去追——”

林风羽勉强挣开刺痛的眼睛，准备去追莱蒂法。

商承宸伸手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不要过去了。没办法保证她没有别的伏兵，或者身上还带着什么剧毒。”商承宸拽住林风羽，说，“我知道若是单挑的话，天下少有你的对手。可是若对方人数众多，你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就不好了。”

“可是……”

商承宸掂了掂手里拎着的箭筒，箭筒里还有好几支箭，白色的箭羽很是惹眼。

商承宸冷笑了一声：“我知道她会使毒，头脑也机灵，一定是个难缠的主……莱蒂法擅长使毒，我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林风羽想了想，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的光：“姐夫刚才那一箭，箭头上是涂了毒么？”

“不错的。”商承宸笑了笑，“是你姐姐调制的毒药。只是以莱蒂法的水准，估计过几天也就能研制出解药了。”

“说到解药……”林风羽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裹，“这是我刚才从莱蒂法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有几本医书和一些装在小瓷瓶里的毒……可惜刚才搜身的时候没搜到她藏在手腕里的那种迷人眼睛的毒，是我疏忽了。”

“莱蒂法毕竟可是西戎的王，她的心眼子可是比狐狸都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商承宸像安慰小孩子似的摸了摸林风羽的头，“这些东西，等回京的时候交给你姐姐吧。她会有办法的。”

“我今天还不是最佳状态！”林风羽用袖子擦了擦长剑上的血，说，“姐夫……不，皇上，以后多多派我去战场上吧，我还……”

“我知道的。”商承宸说，“对大梁而言，你和如月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什么时候让利剑出鞘，朕心里都有打算……。也不知京城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人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京城。

京城上空依旧盘旋着乌鸦，只是大概它们翅膀上的药粉已经掉尽了，只是一圈圈的在空中飞着，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

林如月在身上套上了一层长袖衣裳，头上也戴上宽檐帽子，再打一把伞。

她左手紧紧抓着伞柄，右手拎着灯笼，飞快地朝莲月堂的医馆走去。

莲月堂里边灯火通明，吵吵嚷嚷的。

“是掌门来了吗？”

“是掌门！快点开门！”

莲月堂的诸位七手八脚的开了门。

“掌门，刚才天上掉下来的药粉，是什么人干的？”一个小弟子用油纸收集了一些药粉，包得严严实实的放在医馆的桌子上。看来刚才大家在研究这药粉来着。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是西戎王的手笔。”林如月收起伞，摘下帽子，说，“这种药粉有什么危害，做过试验了吗？”

“我刚才给医馆里养的小兔子身上撒了一点。”一个医师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只白兔。白兔背上的毛被剃去了一块，看起来有些滑稽。

林如月接过那只白兔。兔子背上裸露的皮肤，大概是刚刚接触过药粉，上面起了很多红色的细小疙瘩。似乎是觉得瘙痒，兔子一直在林如月手里不安分地动着，似乎是想用后腿去挠。

“这么看来，这种药粉似乎是会引起皮肤上的疾病。”林如月沉思道，“暂时还没有致死的风险。”

“是这样。”别的医官也跟着附和，“只是眼下还没有病人送来，也不知道这药粉若是被人碰到了，会有什么症状。”

“这可是一只兔子，想想要是人的全身上下都起了疙瘩，还奇痒难忍，那可真够受的！”

“是啊是啊！”

“不够刚才劫难鼓响了，城里的百姓应该都躲在家里，没有接触到这药粉吧？”

“可是在劫难鼓想起来之前，外边的乌鸦叫得那么大声，万一有人好奇出门去看了……”

“眼下这个季节，要是想要制作这么多的药粉，原料会是……”林如月眼睛一亮，“两刀花的花粉！”

这种花一般生长在郊野人迹罕至的地方，每年的夏季都会开花，花粉碰到人，轻则瘙痒难耐，重则呼吸急促，鼻腔和喉咙里像是有刀子在划，因此得名“两刀花”。

“要解毒的话，用寻常的黄葵根泡水就可以了吧？”

“是这样。”林如月点点头，说，“可是眼下这药粉在京城到处都是，要怎么清理，也是个问题……”

“要雇一些人去清理，然后再集中给他们解毒，怎么样？”

“不行，什么馊主意。”林如月无奈地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西戎王有没有在药粉里混入别的毒药……暂且先去准备一些黄葵根水吧，总会用得到的。再稍等一段时间，京中大概会有病例——”

“娘娘！”

有人在外面敲着门。

“权侍卫？”林如月吓了一跳，“快点进来，小心别碰到那些药粉！”

“有些迟了，臣愚钝，刚才已经碰到了……”权虹的声音有些惭愧，“皇上有东西要交给您，是从西戎王身上搜出来的。我想着应该会对这天上的药粉有用，所以不顾皇上劝阻，送过来了。来的路上不免碰到了一些……”

一只被包裹得很严实的布包被扔进了窗子。

“权侍卫，你先进屋！”林如月心里又是酸楚又有些感动。

“可是……”

“用这水先冲一下碰到药粉的地方，进来再说，这种药不会传染的！”林如月不由分说地拉开门，对权虹说。

权虹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进了医馆。

不管一年四季，权虹身上都是一身黑的打扮。他是“影卫”，顾名思义，就是像影子一样潜伏在商承宸身边，手上不知道沾过多少人的血。权虹从小无父无母，他在还是个刚会武功的孩子的时候就侍卫在商承宸身边，一直到现在。要是论对商承宸的忠心，恐怕世上少有比他更赤忱的人。

权虹碰到药粉的部位是后颈和小臂。他胳膊上已经起了一大片红色的疹子，看来是忍不住用手抓过，上面还有几道红色的指甲印子。

“身上有难受的地方吗？”林如月问权虹，“比如鼻子和喉咙？”

“有点喘不上来气，别的倒还好。”权虹有些腼腆地说。

“掌门，这几本书上都是西戎字，我们看不懂。”旁边的人喊着林如月。

“知道了！”林如月吩咐身边的医师，“你们给权侍卫敷上药剂，再去煮一些药剂，暂且就按平时医治两刀花过敏的药方来。”

莲月堂的医师都是跟着林如月平息过瘟疫的人，很快就都井然有序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权侍卫，如果身上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医师！”林如月叮嘱道，“我们现在还拿不准这药粉会有什么害处，所以还只能通过你来判断……辛苦了。”

“我明白。”权虹点点头，说，“娘娘，皇上和林将军还在城外，臣要先派人去告诉他们，京中……”

“你先安心待在这里，皇上那边，我会派人去的。”

大概是有药粉顺着后颈掉到了背上，权虹的背上也起了大片的疹子，看起来很是严重。

接下来的问题，是收治接触到药粉的病人，还有怎么清除现在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都是的药粉。

林如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因为这一晚上的变故而心跳如雷的心脏。

清除药粉……

林如月看着屋外的天空。

刚才的乌鸦已经散去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只还在屋顶上盘旋。

刚才的乌鸦可真是多，简直就像乌云一样。

乌云，下雨……对了！

林如月脑子里灵光一现，激动地一拍大腿。

这时候若是能来一场暴雨，就能冲走京城中的毒药粉了。

莱蒂法使计让京城里下了一场六月的毒雪，那林如月便去求一场大雨，化解这不祥之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