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上林苑

秋秋生日那天，商承宸下足了功夫，整个皇城都装点起来了，比他自己的生辰还要排场，为的就是要给秋秋过一个难忘的六岁生日。

文武百官为了庆祝小太子的生日，送来的礼物堆满了凤仪宫秋秋的居室。秋秋倒是对那些华贵的衣服之类的不怎么感兴趣，而林风羽送他的一把小剑却抱在怀里看了半天，喜得嘴都合不拢。

之前就约好了要带秋秋去上林苑打猎，秋秋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连中午的生日宴都吃得不香。商承宸和林如月自然是知道秋秋的心思的，生日宴结束后就带着秋秋坐上了去上林苑的轿子。

“爹不上来吗？”秋秋好奇地把头探出轿子四处张望着。

“小心掉下去——你爹骑马走在前面，他不用上轿子的。”

林如月刚说完，商承宸就翻身上了马。秋秋趴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满脸艳羡。

“娘，我也要骑大马！”秋秋激动地指着商承宸那匹高大威猛的青骢马喊。

“等到了上林苑再让你骑。”林如月耐心地说，“在大街上太危险了，万一冲撞到别人怎么办？”

秋秋嘟着嘴有些失望，但是他很快就又高兴起来。

吉布楚和要和他们坐一架轿子，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她穿着北狄的窄袖长袍，长到膝弯处的长发编成一条粗粗的辫子，藏在帽子底下。林风羽则是要骑着马跟在商承宸旁边。

“舅母！”秋秋高兴地使劲招招手。

吉布楚和也朝他招招手，然后也跟着坐到了轿子上。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牛角形状的吊坠，塞到秋秋手里。

上面刻着的是北狄话，幸福吉祥。吉布楚和打着手势说。是我亲手刻的。

“谢谢舅母！”秋秋把吊坠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用手指摩挲上面刀刻的文字，高兴地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看到秋秋喜欢，吉布楚和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上林苑。

正值秋天，上林苑风光正好，碧空如洗，时不时有大雁飞过。

秋秋高兴地手舞足蹈，第一个冲下轿子，看看这边摸摸那边的。商承宸害怕他被马匹踢到，赶紧把秋秋扛到了肩上。

吉布楚和的兴奋劲不亚于秋秋。她摇着林风羽的手，催促他带自己去选一匹马。

林风羽本来还有些担心，想给吉布楚和挑一匹温驯一些的马。没想到这北狄姑娘噌的一声跳到了一匹性格暴躁的五花马上，紧紧地揪住了缰绳。

“小心！”

那匹五花马嘶鸣着刨着脚下的沙地，扬起了前蹄。林风羽来不及抓住缰绳，只好倒退了一步。

没想到吉布楚和一点也不害怕，她紧紧夹住马腹，一只手攥着马鬃，牢牢地趴在马背上。那匹马折腾了半天，见实在是没办法把吉布楚和颠下来，抬起前蹄就要跑出去。

吉布楚和欢快地叫了一声，攥起拳头给这匹不听话的五花马来了结结实实的一拳。那匹马受惊，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驰了出去。

“吉布楚和！小心！”林风羽急得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

吉布楚和兴奋的喊叫声遥遥地传过来。她伏在马背上自由自在地驰骋着，仿佛此刻所在的不是大梁上林苑的跑马场，而是她的故乡那无边无际的草原。

很快，吉布楚和就骑着马回来了。那匹烈马此刻乖乖地听着吉布楚和的指令，跑得又快又稳。吉布楚和提了一下缰绳，那匹马高高地越过障碍，稳稳地停在了众人面前。

“舅母太厉害了！”秋秋两眼放光，一个劲地鼓掌。

林风羽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人家可是北狄的公主，从小在马背上长起来的。”林如月不以为然地看了林风羽一眼，“论骑马，估计没有人比吉布楚和更熟了——你可别小瞧她啊！”

见吉布楚和出了风头，林风羽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吩咐手下去取弓箭来，看来是打算捕猎了。林风羽还带了他养的猎鹰来，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只停在他肩上，惹得秋秋和吉布楚和都围过去看。

林如月也会骑马，不过恐怕她和吉布楚和正好相反——应该是这一圈人里骑得最差的。所以她挑选了一只脾气最温顺的桃花马，秋秋也交给商承宸带着。

“秋秋想要兔子还是大雁？爹给你猎一只过来。”商承宸一手执弓，笑着问秋秋。

秋秋似乎对这些体型小的猎物不是很感兴趣，他的目光落到了远处一群被豢养在上林苑的鹿身上。因为食物充足又没有天敌，这群鹿长得膘肥体壮，皮毛也是油光水滑。

“想要鹿吗？”商承宸看透了秋秋的想法，举起了手里的弓箭。

“爹，离得太远了。”秋秋已经上过了弓道课，知道现在这个距离不能发挥出弓箭的全力来。

“近了，容易让猎物受惊。”商承宸弯弓搭箭，说，“秋秋，有的时候要离猎物远一些，并不是要把它放走，而是要更好的发力。第一次瞄准呢，也不要对准猎物的要害。”

“那要打哪里？”秋秋好奇地问。

“腿。让它失去和你对抗的力量，这样才能在后面一击致命。”商承宸松开手，箭羽划破空气，发出一声锐响，正中一头鹿的后腿。

鹿群受惊，四散着跑开了。那匹受伤的鹿一瘸一拐地，跑得很慢。

“秋秋明白了。”秋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听明白商承宸话里的意思。

商承宸和秋秋骑着一匹马，担心秋秋会因为好奇或者别的原因从马背上掉下去，所以跑得不是很快。商承宸驱马接近了那匹受伤的小鹿，拉住了缰绳。

“秋秋，。

那只鹿拖着一条残腿，本来就跑得很慢。见有人来了，听天由命了一般瘫跪到了地上，眼睛里似乎也蒙了一层水雾。

秋秋接过自己的小弓，样子似乎有些犹豫：“爹……”

“还有一条，也是我要教给你的。”商承宸拍拍秋秋的肩膀，说，“永远不要怜悯自己选定的猎物。”

商承宸话音刚落，那头鹿突然低下头，顶着头上的鹿角横冲直撞过来。秋秋惊呼了一声，紧紧地抓住马鬃。商承宸调转马头，轻松地躲开了。

那头鹿看来是耗尽了力气，拖着残腿再次喘着粗气倒在了地上。

秋秋举起手里的弓箭，和他的父亲一般凝神，弯弓搭箭，正中那头鹿的要害，一击致命。

商承宸看不清秋秋的表情。他点了点头：“秋秋，你做的很好。”

“谢谢爹爹夸奖！”秋秋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膛。

商承宸招呼下人过来把猎物搬走，狭长的眼眸里想着的却是别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身上带着的毒十分凶险，也让他时日无多。至少在他离世、秋秋登上皇位之前，要多多教给秋秋一些东西，这样才不至于让秋秋在凶险的前朝举步维艰。

秋秋并不知道商承宸在想什么，他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嗷嗷叫喊着，朝林风羽和吉布楚和所在的方向使劲挥着手。

那小两口似乎是较上劲了，在比谁猎到的猎物多。不过现在来看，很明显是吉布楚和占了上风。

林如月则一直骑着马远远地跟着。她不擅长打猎，但毕竟还是放心不下第一次打猎的秋秋，所以一直跟在旁边。

她看着秋秋弯弓搭箭，一箭便杀掉了那头鹿。在骄傲的同时，心头更多的涌起来了一阵心酸。

心有灵犀，她知道商承宸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想到秋秋或许以后也会变成一个强大而孤独的帝王，林如月总觉得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

商承宸把马停在了休整的地方，他要去处理一些突然传过来的事务。秋秋吵着闹着不愿意下马，商承宸也只得让他留在马背上。

林如月也朝着秋秋那边慢慢地赶着。秋秋骑着的那匹高大的青骢马喷着响鼻，在原地踱步。

就在这时，那匹青骢马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嘶鸣一声，接着挣开牵着缰绳的仆人，径直跑了出去。

牵马的小厮被重重撞翻在地上，看来是伤得不轻。

“秋秋！”林如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商承宸和秋秋一直骑着的这匹青骢马是千挑万选的好马，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异常的反应——除非是有什么有人搞鬼！

吉布楚和也注意到这边的骚乱，她勒住马朝这边看过来。

那匹青骢马驮着秋秋在跑马场上飞奔着。秋秋很聪明，他紧紧地趴在马背上，小手死死地扯着马鬃。尽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吉布楚和张了张嘴巴，在她身后的林风羽也吃惊地抬起头。

“秋、秋秋！”

吉布楚和的嘴巴里发出了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这还是林风羽第一次听到吉布楚和的声音，沙哑的、焦急万分的声音。

吉布楚和驱马像箭一样疾驰过去，很快就赶上了那匹青骢马。她伸出手，牢牢地扯住了缰绳。

那匹青骢马嘶鸣一声，终于停住了脚步。

秋秋的手还牢牢攥着马鬃，直到吉布楚和推了推他的肩膀，秋秋这才抬起头来。

“舅、舅母……”秋秋的脸色煞白，眼睛里却闪着激动的光。

“秋秋！”林如月也赶了过来，她想都没想的把秋秋拉进怀里，“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秋秋摇摇头，说，“我学着舅母的样子，使劲扯着它脖子上的马鬃，使劲夹着腿，就没有掉下去！”

“真是……吓死我了。”林如月心有余悸地摸着秋秋的头发，“这也太危险了！”

“娘，我真的没事。”秋秋着急地说，他害怕林如月会因为这次的事故而不让他骑马了，“今天一直很好，爹也教我怎么骑马了……”

“吉布楚和……你，你刚才……”林风羽看起来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呆呆地看着吉布楚和，“刚才你，说话了？”

吉布楚和听见林风羽叫她，无辜地点了点头。

“啊，忘了告诉你。”林如月一拍脑袋，“这些日子吉布楚和一直在莲月堂治嗓子，我给她开了药，加上平时的推拿什么的。吉布楚和现在能说的音节比之前多很多了，只是还说不出话——刚才应该是她太着急，所以脱口而出的吧。”

“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我呢！”林风羽指手画脚地，看起来又兴奋又着急。

“为什么要告诉你？等完全治好了再说也来得及。”林如月瞟了自家弟弟不稳重的样子一眼，满脸的嫌弃。

“我当然要知道了！我、我可是……”林风羽的脸红了红，“我可是她的夫君啊！”

吉布楚和歪头看着林风羽的样子，大概也是听明白了林风羽的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还有，吉布楚和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秋秋。”林风羽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居然是别人的名字……”

秋秋瞪着眼睛看看林风羽，又看看吉布楚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大声喊了起来：“舅舅吃醋了！”

林如月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吉布楚和也红了红脸，跟着笑起来。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

“秋秋一直和吉布楚和玩，看到秋秋出事，自然就脱口而出了。”林如月倒是完全不意外的样子，“反倒是你，风羽——是不是真的吃醋了？”

“才没有呢！我什么都没说！”林风羽闹了个大红脸，调转马头走开了，“我、我去查查那匹青骢马是出了什么问题去！”

嘴上说着一点也不在意，林风羽倒是一直魂不守舍的，脑子里全是吉布楚和刚才的那一声。

吉布楚和，意思是北狄语里的“灵雀”。北狄可汗给心爱的小公主取这个名字，她原本的声音一定很好听吧？

等吉布楚和完全学会了说话，那她该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姑娘啊。

这么完美的北狄公主，会不会……看不上自己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