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命抵命

“秋秋……别、别害怕。别出声。”商承宸断断续续地说，他的嗓子也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去叫……权侍卫过来，把密信送给……你舅舅……”

“我知道了，爹，你别闭上眼睛！”

秋秋的声音虽然有些惊慌，但是动作却镇定得很。他飞快地跑了出去，去叫权虹了。

商承宸觉得自己和外界的交流似乎正渐渐地消失。四肢都不听使唤的变得僵硬，怎么也动不了。

密信在权虹身上。把密信用弓箭送去林府，林风羽就会立刻进宫。这是他们一早就约好的。

权虹慌乱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商承宸现在的样子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秋秋很聪明，商承宸知道他是不会说出去的。

秋秋……这个国家的玉玺大概是马上就要交到他手上了。

商承宸拼命地想要分辨出身边的声音还有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他被送回了圣宸宫，权虹在和林风羽急匆匆地说着什么，林风羽的行动倒是很快……

不对，不对。

林如月呢？

商承宸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连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了。

在失去视力前，商承宸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居然是恭亲王。

如月在哪里？

至少……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让自己知道，如月还在他身边。

商承宸徒劳地动了动嘴唇，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而林如月，此刻并不在别处。她在莲月堂，自己的工作室里。

接到权虹的通知时，她没有去看商承宸，而是迅速地来到了莲月堂。

配制解药的事情耽误不起……况且，林如月担心，若是她再看到商承宸的脸，会失去冒险的勇气。

桃珊的脸色也有些惨白，眼里盛满了泪水。

林如月很想再叮嘱桃珊几句……要照顾好秋秋，不要让他被各方实力牵连了。莲月堂的事情要联系堂主，还有——

不，多说无益。那些事情，桃珊心里一定都明白的。

林如月闭了闭眼睛，手里的刀子划向了手腕。

鲜血如注。

她听到了桃珊的啜泣声。

别哭啊……要救皇上，眼下西戎的局势，还有北部的冻灾，根本不容许再出现改朝换代之类的事情……

林如月身上的血像小溪似的，从她手腕上的伤口里流了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冰冷了起来。

林如月打起精神，小心地处理着手里的解药。这可马虎不得。

解药炼成的那一刻，林如月眼前一黑，跌坐到了地上。

“姐姐——”桃珊哭着把她扶起来，扯着嗓子叫着莲月堂的人，“大家快过来！掌门……出事了……”

“解药，快一点……”林如月在失去意识之前，拼劲全力催促着桃珊，“快去送解药……”

皇城里，权虹和林风羽已经暂时稳定住了局面。

林风羽对外声称皇上感染了风寒，不能见客。权虹也屏退了左右的人。

只是不见林如月的踪影，两个人都很是心急。

“我把消息传给皇后娘娘后，她便急匆匆的走了，并没有告诉我要去哪里。”权虹紧锁眉头，说。

“姐姐她大概是……有她自己的计划。”林风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他的手心都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冷汗。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眼下可不是他惊慌失措的时候。

就在这时，圣宸宫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权虹和林风羽都吃了一惊。站在门口的是气喘吁吁的桃珊。

桃珊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头发也跑得乱糟糟的。她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

权虹认出来，那个纸包是莲月堂的药方纸。

“皇后娘娘，让我把解药送来。”桃珊眼里的泪水哗啦啦的流着，说话到还是很清晰。

几个人进到寝室里，让商承宸服下了桃珊带来的解药。

“皇后娘娘呢？”权虹问，“你身上这血迹是……”

“皇后娘娘……她……”桃珊张了张嘴，哭得更厉害了。

林风羽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着急地一把抓住桃珊的衣领：“皇后娘娘怎么了？我姐姐现在在哪里？她怎么了？”

“将军！”权虹一着急，伸手想把林风羽推开。

“解药要用皇后娘娘的血来当药引。”桃珊忍了忍眼泪，抽泣着说，“这次解药的剂量，是足以让皇上身上的毒彻底解开的……所以，皇后娘娘她……”

林风羽怔怔地松开了手。他的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另一边的莲月堂，此刻更是乱成一团。

几乎整个药堂的人都聚在了林如月旁边。林如月脸色惨白，呼吸也十分微弱。

“……有办法吗？”

“失血很多，伤口又很深……”

莲月堂的医师，虽然不能说各个都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但是至少也都是医师中的翘楚。

此刻他们都沉默地站在病榻上气若游丝的林如月身边，束手无策。

“流星大如杯，哎呀呀，皇后薨逝之兆啊。”

径直走进屋里的，不是莲月堂堂主亓元明是谁。

亓元明的语气和他之前那样惯不正经，但是脸色却阴沉得很。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果然是莱蒂法那边有行动了。”亓元明嘟囔着说。

亓元明摆摆手，示意莲月堂的人都不必多礼。

“你们走吧，这里交给我。”

“是。”

一个莲月堂的小医师忍不住小声问身边的人：“堂主都来了，掌门是不是有救了？”

“难说。”旁边的医师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掌门再厉害，也不能起死回生吧？掌门那样子，实在是……”

“我还是相信堂主。再说了，掌门可是中宫皇后，太子生母，肯定是有福之人……”

京城又下起了大雪。

冷，好冷。

商承宸皱紧了眉毛。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见如月最后一面……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我们明明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明明……

上天怎么会这么残忍，要分开我们整整五年，现在又要让我们生死两隔……

如月？

商承宸恍惚看到了林如月站在了他面前。

林如月还是穿着她平时的那身素色衣裙，淡淡地笑着，身上有木樨花的气味。

商承宸似乎又能看到了，能摸到林如月身上衣裙的触感，嗅到她身上的香味，甚至听到了她的说话声。

“回去，回去。”

林如月推着商承宸的肩膀，温柔地说。

“如月，让我再看看你。”

商承宸努力地回过头想要抱住林如月。

“不，承宸，你得赶紧回去。”

林如月温柔但坚定地说。她用力一推，把商承宸从自己的身边推开了。

“不对，如月，你要和我一起的……”

商承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用力地想要抓住林如月的手：“如月！”

他又能看到东西、听到东西了。

商承宸睁大了眼睛。有一只小手在他脸上摸着。

“爹！你吓死我了！”是秋秋带着哭腔的声音。

秋秋的小脸都哭花了。他正趴在床沿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商承宸怔怔地看着秋秋，伸出手捏了捏秋秋的脸。

没错。商承宸的眼睛、耳朵，包括触感和嗅觉，都恢复了正常。

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权虹和林风羽。

“如月……”商承宸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如月呢？”

林风羽的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

林风羽的眼角似乎也有泪花。不对，林风羽怎么会哭？

这个人，就算折断了十根手指也不会哭的……发生什么了？

“风羽？如月呢？”商承宸咳了两声，问。

“都……都怪你……都怪你！”

林风羽的话让商承宸和权虹都有些意外。

这位骠骑大将军，当年的武状元，像个不讲道理的顽童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抽泣起来。

“要不是跟着你当了什么皇后，姐姐也不会受这么多苦。先是在外面流落了整整五年，又流干净了血……姐姐……”

林风羽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不管自己面前的是皇上，也不想自己的话有多么不讲理。他只是想着林如月的遭遇，满腔的心痛和愤怒无处发泄，只能指向了商承宸。

秋秋也是第一次见林风羽这个样子。他从舅舅的话里听出，娘亲出事了。

“我娘她怎么了？”秋秋焦急地问，“她在哪？爹？”

秋秋什么都顾不上了，使劲摇晃着商承宸的手：“爹！”

脸色苍白的桃珊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拉住了秋秋的手腕。

商承宸攥紧了被子。

“如月现在在哪？”

“皇后娘娘她在莲月堂。”桃珊轻声说。

她把哭闹不停的秋秋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至少要保护好秋秋……林如月也会惦记的。

商承宸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身子闪了闪，差点跌倒在地上。

“您昏迷了三个时辰，皇上……”权虹想要阻止商承宸下床，却被商承宸推开了。

“去莲月堂。”商承宸觉得自己的腿和膝盖都软绵绵的，大概是毒力还没有完全消退，“现在……”

一行人到莲月堂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莲月堂依旧是灯火通明，这里也发生着惊心动魄的事。

亓元明正坐在小木凳上熬药，看到商承宸来了，倒是一点也不吃惊。

“见过皇上。”亓元明微微颔首，说，“我正在熬药，分不开手……皇后娘娘在里面的病床上。”

商承宸挣开权虹扶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里边的病房。

林如月紧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脸白得像屋外的雪地。整个人都像是冰雪捏成的一样，脆弱地躺在那里。她的呼吸非常微弱，几乎觉察不到她的胸膛的起伏。

商承宸转身径直走到了亓元明的面前。

“救救她。”商承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央求，“求你，救救她……我什么都能给你，就算你想做——”

“皇上！”亓元明吓得腾一下站了起来，“您不必多说，救助皇后娘娘是我应该做的事……只是她失血太多，我也不能保证——”

“我只要她活着，不管怎么样，要花多少钱或者要让我做什么都行！”商承宸急急地说，“我知道您是名医，我——咳咳！”

商承宸身上的剧毒刚刚解开，动了肝火，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上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亓元明低声说，“皇后娘娘她原本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加上救治得及时，是有希望挺过来的……而且她求生的意识也很强。”

说到这里，亓元明突然面色古怪地停住了。

“怎么了？”商承宸追问道。

秋秋也跟着一起来了。看到躺在床上的林如月，秋秋像是傻住了一样站在那里，既没说话也不哭，只是愣愣地瞪着林如月。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先是爹躺在床上昏迷着，现在又是娘亲……

秋秋小心地走过去，他不敢碰林如月，只是趴在她耳边，小声的叫着。

“娘……娘，醒醒，秋秋来了。”

“娘……”

秋秋想哭。但是他又想到林如月说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还是止住了。

林如月的意识飘飘沉沉的。她努力地想要站住脚跟，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不知道商承宸现在安全了没有……

这时她模模糊糊地听到似乎有小孩子在喊自己娘。一声一声的喊着。

对了，是秋秋……

舍不得秋秋……

林如月低下头，看着那扯着自己衣角的小孩子们。

不对，怎么有两个小孩子？一个是秋秋，另一个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不管那么多，林如月拼尽全力想要让自己的意识回到身体里。

林如月努力地想要回到地面。她想要活着，一家人一起……

“如月她怎么了？”商承宸担忧地问。

“皇后娘娘她，有喜了。”亓元明表情复杂地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商承宸一眼，“已经有一月有余……实在是胡来，莲月堂上下竟然没有发现的，皇后娘娘自己大概也没有发现，直到我刚才诊脉的时候才发现……”

不过，看到林如月满身是血的样子，确实很难顾得上那一缕喜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