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城。
进城的人不少,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排着队。
“你们打哪来的?看起来不像是难民...哦京城啊。”
守城门的士兵接过陆幺柳递来的路引,又抬头打量了下两人。
他有些奇怪地问道:“京城的人这个时候来干嘛?是嫌外面还不够乱么。”
陆幺柳回道:“我家小姐想来会一会友人。”
“哦。”士兵忍不住小声嘀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啊,难怪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了,这个时候来见友人。”
他做完登记,递回了路引:“行了,走吧走吧。”
此时车上的女子却突然掀起车帘,问道:“打扰一下这位大哥,不知你可知道梁府的位置怎么走?梁清梁公子是小女子的旧相识,可多年未见,不知他是否还在原来的地方。”
江暮月想着这个人看起来好像还比较好说话的样子,又是负责进出城登记的,每天人来人往,想必也是见多识广,可能知道不少消息。
梁清是该县城的首富之子,又才华出众,算是当地的名人。说不定她能借此打听到更多关于他的信息。
“呦,梁公子啊。”
守城的大哥一听到梁清的名字,态度明显更好了:“小姐这可算是问对人了。若是要找梁公子,不如在这边稍等片刻。大概不出半个时辰,接流民去避难所的下一批队伍应该就要到了。小姐可随他们一同前往。”
“避难所?”
“是啊,梁家出资和知县大人建的给安乐州流民的避难所。现在大部分都流民都往南山城这边跑,也就我们知县大人在做事了,其他官不知道在干什么,朝廷的赈灾粮也迟迟不到,幸好有梁大善人买粮...”
士兵突然发现自己说太多了,连忙转移话题:“啰,你看那边就是等待区。小姐要见梁公子最好直接去避难所找他。他现在和流民同吃同住,基本不怎么回家。”
江暮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边果然坐满了等待进城的难民。
和他们路上遇到的不同,这些人虽然也是面黄肌瘦,却还没有被折磨到丧失人性。
他们或安静地靠着彼此,或坐在角落里啃着干粮,并未发生抢食事件。
边上有很多专门负责分发和看守干粮的士兵,有条不紊地管理着这个暂时的休憩之所。
她牵着陆幺柳的手跳下马车,也走上前与难民坐在一起。
马上就有人被触发了好奇心。
“哎,我说...”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少年率先开口:“你俩不是逃难来的吧。”
江暮月此时穿的是陆幺柳给她新编写出来的一套衣服。她特意嘱咐他不要太华丽的那种,干净合身即可。
然而这身低调的打扮坐在难民堆里依然显得鹤立鸡群。
“哦,是啊。”
有个愿意主动和她说话的,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探消息的机会:“我们...是来帮忙的。建避难所的梁公子是我朋友,我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做的,尽些绵薄之力。”
这个说法很快博得少年的好感。
“那你还挺厉害,现在这路上很危险的。哦这位是一起的吗?”
陆幺柳本想回“我是陪我家小姐一起的”,谁知江暮月立马接话:
“这位是我家相公。”说完还对他眨了一只眼。
陆幺柳:......
少年的父亲也参与了他们的聊天中:“那挺好。不然女子一人前来还真说不准会遭到什么不测。现在这世道像你们夫妻这样有善心的人可不多了。
“我们也是不幸中的万幸,离南山城不远,也只有这愿意收留我们了。那些没法赶到这儿的人.......唉。”
老汉的这声叹息又让江暮月想起了路上那饿殍遍野的景象。
她忐忑地询问道:“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是从哪边来的?安乐州的其他地方也都发生饥荒了吗?”
“我们是魏城那边的。他是郅县的,”老汉轻轻碰了下旁边正闭眼休息的年轻人:“这里还有其他地方的人。今年大旱,收成本就很不好,又遇上蝗虫过境,安乐州差不多得有一大半数量的县城都闹饥荒了。”
“那朝廷也没有什么措施吗?”
“朝廷?那不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少年有些气愤,老父亲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呵斥道:“小心祸从口出。”
“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还是忍不住嘀咕:“就是无能嘛。你看凤仪公主管辖的地区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问题,难道她那儿就从来没发生过天灾吗。”
听到“凤仪公主”四个字,江暮月突然眼睛一亮。
不待她继续追问,忽听得城内传来的指令:“今天第四批难民,到这边来准备进城。”
大家像是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原本无精打采的人们纷纷迫不及待地往前跑去。
“别挤别挤!按秩序!说你呢!大小伙子别和老幼妇孺抢。”
小小的骚动没有持续太多,众人便在士兵们的维持下秩序井然地前往目的地。
江暮月等到最后,也坐上马车缓缓驶向他们前往的方向。
避难所被设计得很讲究。
入口处有好几位负责登记与分配的人员,根据难民的不同情况将他们划分去不同区域。
有守卫、大夫、后勤人员,医疗与生活物资都准备得很齐全。
发烧生病或是受伤的人会被优先送至收容伤者的院子。老幼妇孺被以家庭为单位分配在避难所的中心地带。青壮年则会让他们在稍作休养后,参与到避难所的管理中。
门口做分配工作的几人曾都是之前来到这里的难民。
江暮月向他们其中一人打听了一下梁清。
“哦梁公子啊。”他们一听到梁清的名字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他现在应该在餐食区,往那边走。”
江暮月便拉着阿柳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前方有条长长的队伍,人人手里捧着一个大碗,按照顺序打饭。
依据白苏木的记忆,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名身穿黑色粗布衣裳,挽着袖子给大家打饭的男子。
正是梁清。
看着他忙得热火朝天,给大家打饭自己却嘴唇干裂都没空喝水的样子,江暮月自觉现在不是打扰他的时候。
“我们可以来帮忙吗?”
她礼貌询问。梁清没空仔细打量她,只当是愿意主动参与工作的难民。
他点点头,随手递给她两个多余的大勺子。
她分给陆幺柳一个。两人便从善如流地像梁清那样给排队的人舀粥,分馒头咸菜。
等大家都吃上了,他们才得空,盛了点剩下的饭菜准备开吃。
江暮月觉得自己的手腕已经酸到拿不起筷子了。
梁清却好似早就习惯了这般的辛苦,将碗端到桌上就开始大快朵颐。
“梁公子?”她试探着搭话。
“嗯?你认识我?敢问姑娘是?”
江暮月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小女白苏木,奉凤仪公主之命为她遍寻有才有识之士。梁公子才华声名远扬,又听闻公子菩萨心肠,为流民一事慷慨解囊,故小女特来拜访,以期能与公子结交。”
说罢,她从腰间挂着的锦囊里掏出早已让陆幺柳根据白苏木的记忆编写好的公主令牌,以自证身份。
“真的是公主?”
梁清眼睛一亮:“早就耳闻公主冰雪聪明又胆识过人,能文能武,巾帼不让须眉。若是能得公主这般人的赏识,是在下三生有幸。”
“梁公子不必自谦。公主一向爱才惜才,广纳贤士。小女此番前来又见证了公子的善举,像您这般有才有德之人,错过与您相识的机会,是公主的损失。”
江暮月想将人拉入麾下的意图很明显,梁清一听就听出来了。
他面露犹豫之色,斟酌了好久才回道:“谢公主赏识。在下不才,愿为公主排忧解难。只是公主麾下人才济济,在下才疏学浅,恐惹得公主笑话。”
“梁公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公主委我专程跑这一趟,公子这般,岂不是让小女子没法向公主交代了。”
江暮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敢不敢。”梁清思来想去,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对她说:
“梁某现下有一事尚未解决,怕是没有心力再为公主效力。若公主肯赏脸,可否劳烦白姑娘先安排公主与在下见一面,梁某感激不尽。”
江暮月调侃道:“哦~原来梁公子是想让公主三顾茅庐,您这大才子才肯出山吗?”
“白姑娘言重了。”
梁清不卑不亢,神态自若:“公主如能够帮梁某解决这个问题,梁某自然心无旁骛,全身心为公主效劳。”
江暮月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听到能有和公主接触的机会,有某些事想和公主说但是不想和她江暮月说呗。可能是怕她乱传,也有可能单纯是觉得她解决不了问题说了没用。
也罢,她先想办法安排这两人见一面再说。
“既然梁公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得去请公主。还望梁公子多等待几日。”
“有劳白姑娘了。”
吃完午饭,梁清再次热火朝天地投入工作中。
查看物资储备与使用情况,关注难民的病因与伤情,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
江暮月和陆幺柳也帮着他忙活了半天。直到天黑了,两人还是决定自己出去找个客栈住,和梁清暂时告别。
“累死我了。”
江暮月躺在床上,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我给江小姐按摩按摩。”
陆幺柳轻轻把她扶起来,贴心地给她按摩着肩膀。
“舒服~阿柳,你好贤惠啊。不愧是我的夫君~”
看着他认真按摩的样子,江暮月又忍不住想调戏调戏他。
“江小姐,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哎呀我都叫你夫君了,你怎么还和我这么生疏,叫我阿月就行。”
陆幺柳半天不作声,似乎是被她整不会了。
对面的铜镜映出两人的身影。
江暮月隐隐约约从模糊的镜像里,看到似有些许红晕爬上陆幺柳的脸颊。
系统也会有这种反应吗,感觉在某些方面和人没什么两样。
还是很好逗的那种人。
放松了一会儿,江暮月开始琢磨正事。
她要请凤仪公主过来,写封信寄去给她不是难事。
可问题是,公主现在镇守疆域,信寄到公主府最快也得要一个多月。这期间要是运气不好被某个敌对的眼线拦截了可怎么办。
从这段时间得来的消息看,朝廷似乎对饥荒流民一事浑然不知。如果不是因为现任皇帝是个昏君,那就是消息就是被有心之人拦截了,根本就没有到京城。
“阿柳。我们现在有什么瞬间移动之类的金手指可以兑换吗?”
陆幺柳打开系统页面。
“有。”
他指着积分商城中的一个物品。
“瞬间移动,所需积分500,兑换后请在一天内使用,过期无效。”
“这么多积分啊。”
江暮月有点心疼,毕竟她现在总分也就九百多,就是去送封信,一下子就要用掉一半多。
但她还是咬咬牙买下了。
且不说正常寄信有被拦截的可能,就算没有被拦截,寄过去一个多月,公主就算快马加鞭地过来差不多也得大半个月。
一来一回两个月没有了,拖得越久越有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变故。
在兑换了瞬间移动后,江暮月先是将一路上所见的流民状况描述了一番,又将今日自己与梁清交流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写完信,江暮月认真地将信纸叠好,收入信封中,小心封好口,又在信封上画了一枝梅花。
这是白苏木和凤仪公主约定的方式,见到信封上的梅花便知是她写来的重要信件。
江暮月拿着这封信,乔装打扮了一番,拿丝绢蒙住半边脸,才启用瞬间移动闪到陆幺柳为她定位的公主府附近的一处没人的地方。
她敲开府门,与开门的仆从表示自己是受白苏木小姐的委托,不远千里前来送信。
见他恭敬地接过信封,江暮月也不多做停留,回到刚才的地方,瞬移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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