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这下连一向喜欢克扣员工假期的王总都有点不忍心了。

“小陈啊，我看你要不还是休一段时间的产假吧，工作暂时交给小樊。下周就要出差去美国了，让小樊去吧，你这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谢谢王总的关心。但是没关系的，我一定可以圆满完成工作。这个项目开始到现在也一直是由我负责，美国客户也一直是我在对接，匆忙交给其他同事客户可能会有意见，还是我亲自去最妥帖。”

陈菁向老板表忠心时，视频里突然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一阵阵的啼哭声让刚刚还语气坚定的陈菁慌了神。

视频里出现了一个怀抱孩子的年轻男子。男人一筹莫展的样子，表示自己被闹得没辙了只能求助孩子他妈。

陈菁手忙脚乱地从老公怀里抱回孩子，一边呵斥着男人只会添乱，一边无比心疼地哄着婴孩。焦急的泪水溢出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让参加视频会议的同事们都不禁揪着心。

王总实在看不下去了：“好了小陈，公司的事你就暂时先不要管了，孩子正需要妈妈，你也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

“王总放心，这次的出差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耽误。我已经订好了机票，下周就去纽约。”

陈菁抹掉脸上的泪水，带着哭腔，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王总听到她已订好机票，也只好依了她。

婴儿还在啼哭，惹得陈菁的眼中又蓄满了泪水。她抱着孩子哄道：“宝宝乖哈，你需要妈妈，但公司这边更需要妈妈啊。”

说罢，陈菁似乎再也绷不住，陪着婴儿一起号啕大哭。

会议中一些共情能力强的女同事，见状也不禁红了眼眶。

“后来呢？项目谈下来了吗？”孟霜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

后来，陈菁抱着离不开母亲的孩子，坐了十小时的飞机一路飞到大洋彼岸。

见客户的当天，她把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一罐奶粉扔给随行的樊瑶。而她则化了个大浓妆，掩盖了憔悴感，换上体面的职业套装和王总一起与客户会面。

最终，陈菁凭借着扎实的专业知识和充分的准备折服了客户，顺利拿下美国市场，从此一战成名。

而樊瑶此行却成了专门为她带孩子的。

说到这，樊瑶便愤愤不平。

“某种意义上，她也确实很厉害了，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地步。”尽管孟霜对于陈菁的很多作为颇有微词，但听着她当年的战绩，也忍不住赞叹。

“确实。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想到陈菁目前的情况，樊瑶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一顿操作猛如虎，底薪涨了两千五，倒是给老板换了栋2000多万的别墅。”

孟霜苦笑着：“怪不得。我看她现在对于工作都是能躲就躲，和你说的当年的她判若两人。”

樊瑶叹了口气：“这些年她退步的厉害。她之前可细致了，怎么可能会犯这些低级错误。”

“也是看透了，失望了吧。老板也是矛盾，希望员工为公司卖命，又怕陈菁这样愿意卖命但把野心都写在脸上的员工，怕以后驾驭不住。”

“所以现在把她调到分公司当二把手，其实也是明升暗降。她的资源大多在帝都，现在把她调到这，等于是把她架空了，顶着个销售总监的名头，工资也没给她涨。”

虽然积怨已久，樊瑶还是忍不住替陈菁不值：“所以说，何必呢，为了公司拼命，还帮老板想法子克扣我们这些底层员工的奖金绩效，最后自己还不是被老板卸磨杀驴。我也看透了，不如摸鱼，有本事他就辞退我，在公司工作了好几年了还能得到一笔赔偿。”

孟霜赞同地点点头，思索起了自己未来的路。

只知道拼命地打工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陈菁为公司鞠躬尽瘁，换来了一身的过劳肥和同事们的埋怨。辛苦几年做出的业绩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现在依然要在客户面前摧眉折腰。

还可以有什么别的出路吗。

孟霜突然想起了她那位每天下班踩点跑路，又总是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前上司。她隐约记得云璃说过他每天下班还要干别的私活。

或许，她可以向云璃取取经。

想到云璃，她突然发现自己上次还没好好谢过他。是不是该给他准备点谢礼。

正当她考虑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时，手机突然的振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划开解锁键，云璃的消息蹦到她眼前。

【新工作还顺利？】

孟霜：......他们俩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樊瑶见孟霜盯着手机愣神的样子，调侃她：“谁给你发消息呢，男朋友？”

孟霜赶紧将手机收进包里，矢口否认道：“不是啦，就是一个熟人。”

“哦～不是啊，那你脸红个屁啊。”樊瑶难得看到平时在工位上埋头苦干的同事露出可爱的表情，自是不能放过这次八卦机会。

果然，在她的提醒下，女孩像是被戳中了小心思，原本只是脸上微微泛着的红晕渐渐蔓延开，晕染了整张脸庞。

孟霜自己也感受到了脸上莫名的发烫。

对哦，她在脸红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清楚。

已被放进包里的手机还在接连不断地振动。孟霜却窘迫得不敢再去翻看。

平时只会闷头干活的同事露出的可爱表情满足了樊瑶的兴致。她也适时地见好就收，告诉还处于窘迫状态的同事，她一会儿要去约会，就先离开了。

孟霜如蒙大赦。

见樊瑶离开奶茶店，孟霜才掏出手机。一条条的微信消息窜到眼前。

【新工作还顺利？】

【我找了个新工作，办事处也在桓市，这两天刚找好房子】

【哪天有空一起约个饭？】

【你来这一段时间了，有发现什么好吃的地方可以推荐吗】

【或者来我家吃饭啊/斜眼笑jpg.下周末我请我哥们和他女票吃饭，你要不也来？尝尝我的手艺/吃瓜jpg.】

几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也许是脑袋短时间内来不及处理这些信息，也可能是出于对前上司条件反射的服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手指便鬼使神差地打下一行字发送了出去。

【好的，下周末见】

孟霜愣愣地盯着屏幕上的字，和云璃秒回的【ok】手势，感到覆水难收。

这样也好，她本来也打算挑个合适的时间带上谢礼拜访云璃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樊瑶的一句话就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为自己对云璃产生的复杂情绪找了很多解释。或许只是由于陈菁这位新上司实在有些一言难尽，使她不由自主地怀念起前领导的好，又或许是因为他上次帮助她逃离了言辰而心怀感激，仅此而已。

孟霜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吧。毕竟世界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他喜欢我。

手机钉钉的熟悉响声将孟霜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

是陈菁的消息。她安排孟霜下周出差，和技术员一起为国企的客户完成安装调试产品设备的工作。陈菁还专门叮嘱此行一定带好礼品给赵总好好表示歉意，务必保持两家公司长期的合作关系。

和平时一样，陈菁轻车熟路地将需要出差的活随机派给了她的同事。

这出差任务倒是来得及时。当个人生活遇到难题时，暂时将难题放在一旁投身于工作是很好的逃避方式。孟霜就是一直这么做的。

似乎暂时忘记烦恼，就可以当成烦恼不再存在一样。

陈菁将国企所在的位置发给她。这家国企位于卢州，从桓市坐高铁大概需要3个小时。到站后还需打车1个多小时来到公司所在的偏僻郊区。

预计下周二出发，周五前回桓市，时间被排得刚刚好。

其他事情等工作结束再说吧。孟霜撕开杯子上的标签纸，将剩下的几口奶茶一饮而尽后，便回宿舍准备出差所需的用品。

毕竟明天又是社畜的工作日了。有什么事等下一次的周末再想吧。

客户的位置比想象中还要偏僻。

分公司为了节省成本，规定除非因深夜错过公交或地铁的末班车，一般情况下随便打车的不予报销。所以，为了省点钱，孟霜拉着几名技术员一路换乘了三次地铁，搭了40分钟的公交，下车又步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达那家国企。

一路的舟车劳顿很容易消解人的意志。如果不是天生精力充沛，光是整天颠簸在路上就已经够让人筋疲力尽了，有限的休息时间便只想用来补觉，根本无暇他顾。

孟霜越来越能体会到老板的精明。鼓励加班并非是没有考虑到员工会在上班时间磨洋工的情况。

只是对于老板来说，付一点加班补贴就可以将员工圈在工位上而没有时间给自己充电，是一项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如果准时下班，很多有潜力的员工都像云璃那样学习新技能接私活锻炼，往后若是跳槽到同行的竞争对手那，对于公司的打击也许远远超出付的那点加班补贴。

至于员工的个人发展，自然不在老板的考虑范围之内。

孟霜确定关于出差的条条框框也是精于算计的老板经过精心策划后得出的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先是以一天100的丰厚出差补贴诱惑员工积极接受出差任务，再用严苛的报销流程让员工为了节省开销而心甘情愿地榨干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辅以密集且不容随意更改的行程安排，不给人喘息和思考的时间，只能像跑轮上的仓鼠，麻木地不眠不休地给老板付出所有的能量。

例如孟霜此次出差，算上在路途中的时间一共3天。周二一大早从高铁站出发，中午到达卢州站，匆忙吃了桶泡面便分秒必争地向客户公司赶去。

非深夜打车不能报销。因为心疼将近100的打车费，他们辗转换乘了好几趟公共交通还走了许久的路，待终于抵达目的地时，对方已经快下班了。

周五回程的车票已经被订好，这意味着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帮客户安装调试，并解决客户的所有疑问。

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孟霜和同行的技术员们被匆忙安排在国企的临时宿舍。许久未被使用过的廉价被褥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然而在路途中折腾得精疲力尽的几人此刻也顾不得讲究，往床上一倒便直接进入梦乡。

可能是床铺太硬的缘故，第二天醒来的几天不约而同地感到浑身腰酸背痛，完全没有休息好后神清气爽的感觉。

但是工作是无法推辞的。时间不多，他们憋了一肚子的吐槽也来不及发泄，只得咬牙忍着不适感在规定内完成任务。

技术员们直奔工厂车间，而孟霜则提着贵重的茶叶，应陈菁的要求拜访了赵文昊。

赵总倒是没有孟霜想象中那般难对付，整体算得上是和蔼可亲。见到年轻的小辈特意来拜访，自诩经验丰富的职场老人便按耐不住好为人师的毛病，指点起眼前的年轻人来。

45岁的中年人，在稳定的环境中呆久了，养成了温温吞吞的性子，也失去了上进的活力。

倒是挑着陈菁犯的那些低级错误让他重新体验到了久违的能发挥自己作用的感觉。

习惯了十年如一日，毫无进步与自我提升的生活后，赵文昊愈发地喜欢在错别字，句子表达等细节上较真，并将这些低级错误的严重性不断拔高。

身为领导的作用，如今也只能在这些方面体现了。

孟霜表情乖巧地由着赵总侃侃而谈，听他从工厂产业化升级的构想聊到国企职员的懒散工作状态，从公司发展聊到个人奋斗历程，从天南聊到地北。

从谈话中孟霜敏锐地捕捉到了应付赵文昊这类领导的方式。

不需要听切实可行的改革方案和建议，也没有心思接受新知识内容的灌输，他只需要肯定，顺从他的决定。

至于企业改革，产业升级，不过是他为了显摆而生硬套上去的虽然高大上但意义不明的漂亮壳子罢了。

这类领导其实不难对付，只要真诚好学的眼神，和适当的捧哏，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于是孟霜表现出的好学态度赢得了赵总的认可。他大方地表示陈菁的小问题他不会计较，后续合作自然也不会中断。

孟霜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对付这类领导虽然不难，但是心累。夜幕降临时，孟霜躺在硌得骨头疼的硬床铺上，只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然而明天还要赶车。

在晚上，没有及时入睡便容易胡思乱想。孟霜想着多年后她也会变成这样吗？她会是初期精明能干在职场所向披靡后期却加入混日子大队的陈菁，还是安安稳稳地捧个铁饭碗熬着资历，将生气活力都熬没了的赵文昊？

可能性更大的是，她甚至还远远不如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