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鱼之罪（8）

腥味愈发浓烈，仿佛打开了堆放了数天死鱼烂虾的密封盒，这种恶心的味道无论对人的肉体还是精神都是极强的冲击，气味已经从缥缈的虚无变成了实质。但祝兰时好像并没有被影响，他依旧蹲在原处，双眼微合，额间的往生印忽明忽灭，像电量不足的灯泡，最后彻底熄灭。

腥臭的触角带着海风的凉意滑过他脚下的地面，沿着他的裤管往上攀爬，过程中小心翼翼，生怕被闭目的人察觉。阴暗处又爬来一只触角，缓慢摸上何止的尸体，带着咸腥味的触角碰到他还带着温热的手腕，却像被蛰到了一般，骤然弹开。

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隐秘，像在蚕食桑叶的春蚕，只在暗夜里传出窃窃私声。

“怎么？想连我也吃了？”祝兰时睁开眼，转手将铁钎插进触角里，对方立马受痛缩开。

他站起身向市场深处走了几步，月亮此刻恰好露出半个身子，清冷的月色穿过重重云层照到地上，祝兰时整个人沐浴在温凉的月光下，他正视着对面层峦叠嶂如肉山般的物体，铁钎冒着寒光飞旋于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肉山笑出声来，不是人形却有人声。

月光偏移，往“肉山”那里照亮了几寸，这时候才显现出“肉山”真正的模样。

说它是一座“山”也确实不为过，两层楼的高度直逼海鲜市场的顶部，身躯像一滩黑色软泥，不停往外冒着炸裂的水泡，就像深海里的鱼在吐泡泡一样。它的脚足由数根粗壮的章鱼脚构成，吸盘牢牢的贴在地面支撑着“山体”，它的身体则更加逆天，你能从它的身体结构上看到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鱼类尸体。剥皮的、片肉的、抽筋、油炸的......各种惨状的腐烂鱼身睁着惨白干瘪的眼珠乱转，鱼嘴翕合，无言诉说着痛楚。

“麻烦换个样子，这种模样我实在没什么胃口跟你多说。”祝兰时话虽如此，脸上倒没有什么嫌弃的神色。

“肉山”也听进了这话，它的身体扭动重组，逐渐缩小变化，最后竟然变成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你们人类总是喜欢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它边说着话边靠近祝兰时，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咔哒作响，一举一动中带着些许优雅。

“哦？何出此言？”祝兰时顶着它的目光将铁钎收进袖中，往旁边侧身了两步，却在无意中踩到了何止随意摊开的手掌上。

“你们人类自诩万物之主，却对其他的生物极尽迫害。无论是被圈养的牛羊，还是深海里的鱼类，不论是家养还是野生，你们为了一点口腹之欲，就可以对我们随意欺凌。生吞活剥，司空见惯，手段残忍的令人发指。”它说的话血淋淋的，但语气倒很平静。

祝兰时没有搭话，他似乎站得有些脚麻，便就地跺了跺脚。

“你知道有一种食物吗？”它好像讲出了兴，一开口便有些源源不断的意思。

“你们说要吃食材最本真的味道，要那最新鲜的一口鲜甜。便将刚捕捞上来的鱼活生生的开膛破肚，按部位分解成各品种的刺身；龙虾直接剥掉外壳；章鱼剁掉脚足；不足一寸的幼虾直接放入调料罐，加以佐料，让它们在口中四散挣扎，然后一口咬下，感受新鲜的肉体在口中爆炸成肉浆的感觉。”

它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嘴巴也配合的一张一合，好像在真的享受美食。

“反正你们可以这样吃我们，那我们应该也是可以反过来吃你们吧？”

它半弓着腰，看向祝兰时，似乎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

祝兰时没心没肺，他只挑了下眉头，并不作答。

“我要把这里全变成属于我的渔场！”它张开双臂，嘴里哼着歌儿，跳起了恰恰。

它身后的城市里，从各处冉冉升起数颗发着光的小球，那些都是成熟了的灵魂。用人的身体温养生长的，从人变成鱼的灵魂。

“真是美丽......多么壮观啊......”它眼睛中浮现出向往的神色，脸上尽是欣慰的笑意，可却有两颗泪珠从眼眶中滚落。

“好了，无聊的话不多说了。我来收我的鱼，这是你要的东西。”

它从怀中掏出一颗圆润的黯淡黑珠子递给祝兰时说道：“你留在海里的东西还有一部分，但是要等你帮我成功的把渔场建起来，才会给你另外的。”

“自然。”祝兰时爽快的接受了，从它手上接过的速度飞快。

“那么，鱼，我就带走了。”它蹲下身看着死去的何止，冰凉的手指抚摸上对方的心脏。

“这就是双魂一体的上等鱼吗？看着就很美味，只是可惜不新鲜了。”

它有些惋惜，但整体还是满意的。站起身从背后伸出两条章鱼足，将地上的张云与何止缠紧拖向市场深处。

随着拖拽的位置逐渐变化，月光逐渐洒落在何止裸露出的手腕上，除却一个特别明显的脚印外，那个素圈镯子反射出点点银光，吸引了它的视线。

“我记得是它灼烧了我。”西装鱼人将何止凌空抬起贴到眼前，它伸出手指碰了下银镯子，果然立马冒出了白烟，若不是它离开的快，几乎能将它的整个手臂都烧掉。

“真是个好东西。”它不再轻举妄动，准备找个东西把何止的手臂砍掉。

只见它的章鱼足逐渐变得窄硬细长，边缘锋利闪着微光，微微一动，刀足迅疾的落下，砍到何止的小臂上。

“怎么回事？”它疑惑的出声，发现不仅没有将手臂砍断，自己的刀足反而崩断，断落在地上扭曲着。

祝兰时背对着它轻轻一笑道：“鱼的脑袋果然不太好使。”

话音未落，手中的铁钎从袖中飞出，穿破它的心脏又旋着飞回手里。而死了半天的何止也猛然抬手，伸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把鱼头都扇偏了。

“你们......”西装鱼人将两人扔下，它看着何止和祝兰时，脸上的表情逐渐由不解到愤怒。

“太过分了！”鱼鱼暴走了，何止向后一跳躲开了向他击来的触角，手腕上的镯子叮铃跳个不停，又开始发烫，那条红绸子也隐隐现出红光，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会领命出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