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晏云醉缓步走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你在后山逮的那只狐狸?”
他的指尖微凉,将江莳语的手翻来覆去检查着。
嘴里絮絮叨叨:“不是说,你自小在山林间长大么,怎么还能被青虫蜇了,这么不小心,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养大的。”
白狐软和的毛蹭了蹭她的衣角,示意行动。
但眼前的晏云醉眼眸澄澈鲜活,比记忆中的白发晏云醉更像个活人。
若用肉眼从二者中猜一傀儡,她怕不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位骇人的魔尊。
心跳得极快。
江莳语猛地起身,衣袖不慎带翻了一旁的药箱。
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晏云醉小声的絮叨戛然而止,转而抿唇不语。
望向她的神色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一盒参茸丸滚下了台阶,江莳语正要去拾,却被猛然拉住,手腕被晏云醉紧紧锁住。
“别,别走。”
他的眼中全然是慌张神色:“外面,很危险,你别去。”
见她不答,晏云醉的语气更加急切,带着一丝乞求:“留在这里陪我,好吗?”
白狐从椅上一跃而下,快跑两步,优雅抬爪,轻松按住了滚动的药盒。
一声长长的叹气传来。
晏云醉终于知晓了自己猜错了,缓缓松开手。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和江莳语笑道:
“昨日你总念叨的糖蒸酥酪好吃,我央了黄叔今日也预留些,想是到时间了,我去帮你取来,你在这儿等...”
“我去吧。”
猛然被打断,晏云醉有些愕然,但既江莳语如此要求了,他略略思索,便很快同意了:“好,那我和你...”
“我想一个人去看看。”
晏云醉沉默了半晌,又低下头去,看起来十分难过:“有我陪着你,不好么?”
他仿佛很是紧张,眼眸闪动。
江莳语几乎下意识就要点头答应他。
白狐传音入耳:“温柔乡虽好,万不可沉湎于此啊!”
白狐的口气老气横秋,紧接着轻轻吹了口气,掀起晏云醉几缕发丝。
脖颈处的花瓣印记足以让江莳语清醒过来。
见她实在坚定。
晏云醉似是无奈,一番纠结后终于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快去快回,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白狐跟随着江莳语一蹦一跳出了门。
门外一切如常。
打闹的小孩笑声朗朗,炊烟袅袅,与往日并无不同。
“你若是说谎,今晚就会躺在右侧小厨房的锅里。”
江莳语的声音阴恻恻出现在白狐身后,正直勾勾地盯着它。
白狐身上的毛一根一根炸起。
它想起了方才桌上味道刺鼻难闻,狗都不吃的菜肴,不免一抖。
“姑娘,不妨回头。”
江莳语转身望去。
身后的晏云醉并无不妥,他简单地收拾了药箱,安静地吃起了桌上的菜肴。
十分正常。
“你喜欢身上放孜然还是辣椒。”
江莳语倚在门后,歪头像是在看一盘荤菜。
“姑娘且看。”
只见晏云醉吃着吃着,突然面露难色,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
染红了黝黑的菜肴。
江莳语大惊失色。
晏云醉这是被她做的饭难吃到口吐鲜血?
她做饭尽管不好吃,但也不至于要人性命吧。
但很快,江莳语便发现了事情的蹊跷。
晏云醉在发生变化。
首先是眼睛,原本清澈明朗的眼眸下敛,再次抬眸,明明是同一张脸,神色却截然不同。
是经历了许多苦痛后磨砺出的沧桑与锐利。
“这是...”
江莳语喃喃出声,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一缕发丝被风吹起。
霎时,便如同席卷波浪般,将每一缕发丝染白。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晏云醉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江莳语侧身躲到门后,定定地望向远处天际。
恍若幡然梦醒。
“姑娘,继续往前走吧。”
白狐不知何时不见踪影,但仍旧传音入耳。
街上人来人往,邻舍照常打着招呼,但路上的风景此刻在眼中却仿佛笼罩着一层白雾。
“没有人希望待在一片虚假之地遭人蒙骗。”
白狐的声音温柔,带着些许哄。
江莳语停住步伐,喃喃道:“蒙骗?”
白狐应声道:“是啊,随我出去,离开这个囚笼,我带你去往真实。”
“不。”
拒绝得很果断,江莳语大踏步走得飞快。
白狐只能跟在身后一边奔跑,一边唠叨:“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
“既然有人精心为我打造了这么个地方,我怎么会不领情。”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糖糕铺。
“江姑娘,来拿你家夫君预好的糖蒸酥酪吗?”
小铺的黄叔笑眯眯,伸手塞给她:“刚做好,里头还有一份鱼丸,特意送给你的,可要拿好了。”
这里的一切,她都太过喜欢,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几乎是按着她的喜好规划一般。
早该想到的。
江莳语坐在刚支好的摊位上,打开食盒,像是没事人一般开始吃了起来。
一口接着一口。
白狐显得烦躁起来:“也罢,也罢。”
“你宁愿被困在虚假幻象,与虚假的人交谈欢笑,吃着幻化的食物,爱着如同一团迷雾般的人,宁愿与真实割裂,谁又能规劝你。”
白狐叹了口气,正要走,却听见极小的啜泣声。
江莳语仍在吃着酥酪,但食盒中不断坠下泪水。
她的手捏得很紧,几乎沁出血色。
阿婆曾告诉捡到她的时候,没有见过周围有她的家人,亦没有留什么信物。
后来阿婆说要去很远的地方修炼,就更没有了家人的消息。
但在小小的记忆中,有一个略高于自己的身影。
会在自己做了噩梦后握住她的食指,用尚且稚嫩的声音轻声哄道:“没事啦没事啦,只是一场梦而已。”
以至于后来,每当她痛苦之时,便会死死握住自己的食指。
期盼有一天睁眼。
能有人告诉自己:“没事啦,没事啦,小宝只是做了噩梦。”
于是当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不知有多么高兴。
白狐突然沉默了,只是看着她,眼里有一瞬而过的悲伤。
却也不知为何会难过。
半晌过后,江莳语终于吃完了酥酪,随意擦了擦眼泪。
扬起一抹笑:“走吧,该回去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