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汝乃蝼蚁

白狐将她卷至背上，盈盈一跃，一人一狐瞬间腾跃上空。

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

随着逐渐升空，小镇的全貌也终于展现在面前。

是她喜欢的模样，有一条潺潺的流水，能够经常垂钓捕蟹。

街道不宽敞，却五脏俱全，常去吃的面铺，冒着热气腾腾的烟。

随后她看见晏云醉从门中踉跄冲出，白发胡乱地披散在肩头。

焦急地在街头巷尾寻找着什么。

“姑娘放心，我已然施了仙法，只要你乖乖跟着我，不会有人看见。”

白狐从容安慰道。

话音刚落，江莳语看见晏云醉猛然抬头，直直对上了他们离去的方向。

“抓紧了！”

狐身一翻，抬头跃入了一道蓝色法阵。

眼前先是一片煞白，而后便落入了一滩湖水中央。

湖水透彻，湖底有珊瑚鱼群，看起来无害又惬意。

白狐快跳至江莳语身边，步伐优雅。

“终于逃脱了那方幻境，现在姑娘只需往前一步，踏入这至清水中，便可离开此地回到真实的世界中了。”

江莳语看着眼前的湖水，悠然而清洌，不过没入小腿。

若是路过的口渴之人，怕是会毫不犹豫捧上一掬，细细品尝。

她利落抬腿，不假思索地正要落下。

却轻咦一声：“这水里怎么有飞鸡。”

白狐有些着急，上前探看：“啊？什么飞鸡。”

水中清澈见底，并没有什么鸡，它长舒一口气：“你看错了，这里没有飞——”

话没有说完，身后被猛然一踹。

“下去吧你。”

江莳语站在岸边，看着白狐瞪大了双眼，四只脚疯狂地往岸边扒拉。

但她这一脚着实大力，它的后腿还是落入了水中。

原本平静无波澜的湖水霎时变成了数道窜天的火焰。

带着能够吞噬天地的热。

白狐正要跃起，脖子被却被套上了绳索，和腿脚结结实实地绑了个死结。

成了一坨圆球。

江莳语拍拍手，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手下的白狐被绑得如此狼狈却也不气恼。

维持着莫名其妙的优雅：“什么时候知道的。”

“人皆为利益驱动，我与你素不相识，信你我才是傻子。”

江莳语蹲下捏住了它的脖子，狐狸的脖颈脆弱，只需轻轻一扭：“为什么害我。”

白狐闭着眼装死。

江莳语也不打算多说，将狐狸提溜到火焰前。

“说，不，说。”

白狐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并不刺耳。

“你向来都是这么逞能的吗。”

它丝毫没有惧意“可惜，你已经错过了威胁我的机会，如今就算十个晏云醉来救你也无法出去。”

江莳语默默不语。

盯着白狐看了半晌，缓缓起身。

“不需要。”

“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

江莳语抽出佩剑，用冰凉的剑端抵住白狐心口：“真是阴魂不散啊，沈常忆师兄。”

白狐并不否认。

“你很聪明。”

聪明吗，江莳语并不认同，她很熟悉沈常忆，云巅宗最杰出的大弟子，神族遗孤。

是幼时的榜样。

那时在云巅宗的日子不好过，修为无论如何都无法长进，她便亦步亦趋地模仿着沈常忆。

学习他的招式，阅览他看过的书籍。

从没有人告诉过她什么是好坏。

但江莳语自从进入云巅宗后，沈常忆教导弟子温良坚韧，仁善悲悯。

幼小的她一直认为，沈常忆教的，便是好的。

她太熟悉了。

“找你我可费了不少功夫。”

沈常忆平静得像是在和江莳语饮茶闲聊：“那人真是疯得很，这种地方也想得出来。”

脖颈的剑再次深入一寸。

江莳语唇角微动：“说我逞能，你也不差，明知这里没法用仙力，也要将自己困在一具动物身体中混进来，你就这么有信心。”

她将脸贴近白狐耳侧。

悄声道：“是系统给你的自信吗？”

沈常忆顿了一瞬，却并没有如江莳语预料那般大惊，而是缓慢反问道：“系统？什么系统。”

他看着江莳语的眼神寒冷无比，一字一句道：“真是。”

“闻，所，未，闻。”

被人当面点破最大的秘密，却仍旧面不改色，语不惊。

沈常忆比她想象得更加心思深沉。

“我是来这里救你出去的啊，小师妹。”

沈常忆身上迸发出一阵强烈的光，剑端抹出血色，绳索应声而断。

“不领情可真是让我好伤心。”

白狐身上先是出现一根红线，而后是三条五条，无数条红线包裹着它。

最终砰的一声。

应声爆裂，体内的数道红线涌出，如利刃刀锋袭来。

江莳语的剑柄一闪，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老大！我肥来了！”

江莳语咬牙躲避着红线的攻击，心道还不回来，这破剑灵就该找新老大了。

“你还知道回来！！！”

剑灵的声音显得有些心虚，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的好时机。

她的脚步一止，转身直面道道红线，被红线团团围住，四周恍若红光漫天。

“我准备好了。”

剑灵懵然：“准备什么？”

“验证一个想法！”

江莳语双手握剑，紧闭双眼，剑身泛起淡淡金光。

这个想法在脑中徘徊了许久，自那日见到沈遇时，便在心中生根发芽。

屏气凝神，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空灵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抹金光，透明而轻微。

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

“真棒。”

沈遇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我们小宝果然很聪明，猜到我寄托了最后一点游魂在你身上。”

“为什么。”

江莳语尝试和他对话：“为什么帮我？”

沈遇笑而不答。

再次睁眼之时，沈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拿好剑，准备好了。”

剑灵怪叫了一声：“妈呀老大！是谁在说话？！”

“你也准备好，小剑灵。”

沈遇的声音莫名让剑灵感到安心，仿佛沈遇下达的命令，它已然执行过千遍万遍。

破破烂烂的铁剑绽放出惊人的光芒。

红线加紧了对江莳语的围剿，划出了一道血痕。

血滴顺着指尖，与铁剑一点点融合，逐渐蔓延至整个剑身。

系统的声音贯入她的耳中。

“宿主，数据监测到湮灭之地正被攻击，预计时间紧张，请加快速度，请加快速度。”

沈常忆的魂体漂浮在空中，自上而下睥睨着江莳语。

他不喜亦不悲，眼眸瞳仁中仿佛无一物能进入。

“你的问题，我回答你。”

温润的声音透着庄严，沈常忆一字一顿道：“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汝，乃蝼蚁。”

红线瞬间裹紧，阵阵杀气疯狂涌动。

长长的叹气传来，沈遇控制着江莳语执手的剑。

指挥着划破天际的一剑挥下。

江莳语大口大口地呼吸，嘴不受控制地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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