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那人轻喘出声。
声音轻飘飘的,没了以往的阴沉,露出原本的温润轻软之色来。
盛淮闭着眼没有回应。
“阿淮”那人又道,凉凉的嘴唇触在盛淮的脖子上,呼吸喷洒到皮肤上,帯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有时
候,我真想杀了你。”他道,声音突然帯了股恨意。
盛淮手指轻颤。
他漠然地想,你早该杀了我,或者那时候就不该救我。
煜王模糊不清道“你为什么不记得了为什么”
记得什么?记得你扣我工资?记得你没收我话本?还是记得你咬我?
盛淮心里翻了个白眼,眼皮悄悄掀开一条缝。
入眼是烟青色的纱帐,檀木雕花的床柱,还有床尾一点暖暖的灯火。
这不是他的小破屋,竟然是煜王的房间
他躺在煜王床上?
盛淮心里有些吃惊,因为煜王不仅变态,他还有个龟毛的怪癖一一从不允许别人爬上他的床,就连以前那颇受宠爱的江神医,有一次也被他从房间直接丢了出来,就因为他碰了煜王的床。
所以现在他在煜王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对吧!他是真的活不过今天了对吧!
盛淮心里哀嚎,视线下移到自己身前,只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抵在自己肩窝处,一拱一拱地像某种进食的小动物。
妈的,有点可爱怎么办。
盛淮睡弃自己的节操,之前还在恼这人的绝情,转眼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正出着神,煜王突然坐起身,盛淮立刻闭上眼装死。
影卫营连装睡装死的技巧也有专人授课,盛淮作为影卫营的排面,这样的小手段自然信手拈来。
煜王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伸手抚上他脖子,缓缓摩擦了几下,将那处白皙的皮肤蹭得泛出一片粉嫩的红色,眼神眷念又柔软,全然不复往日的冷酷无情。
这场景叫外人看来,实在过于暖眛了。
暗卫五蹲在房顶上,隐秘地看了小六一眼,一双眼里闪闪发亮,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他传音道“昨回事啊?”
昨回事?我还想知道昨回事!
暗卫六把掀开的瓦片放回去,一脸睡弃的表情。
上次才撩完公主,现在又和王爷不清不楚,不仅引得公主为他神魂颠倒,还让王爷为他牵肠挂肚,这盛淮到底有什么手段?!
暗卫五啧啧称赞道“盛淮大人果然还是盛淮大人。”不是他们能比得上的。
暗卫六传音道“做影卫都做到王爷床上去了,他也不过如此。”
暗卫五嘿嘿一笑,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羡慕嫉妒恨,可是没办法啊,盛淮大人容貌倾城,才能得王爷宠爱,至于你这样的凡夫俗子,王爷看不上眼的。”
操!
暗卫六脸色都憋成了猪肝色,蒙面的黑巾也挡不住他一脸嫌恶,谁羡慕这种以色侍人的男宠了,他心中不屑道。
此时,他眼里以色侍人的男宠心里正在疯狂吐槽一一卧槽这人狂犬病吗!你想杀我你就一刀抹脖子啊!你咬我干什么!
而且才又咬又舔,现在你又上手摸?!你不嫌有细菌脏了手,我还嫌脖子疼啊!
你当我奧利奥呢,舔一舔扭一扭?你昨不泡一泡呢!
他刚这么想着,就感觉身体一轻,煜王竟然真的一把抱起他,走到了侧间,将他放到一个半人高的浴桶里。盛淮“???”
操?
盛淮一脸懵逼,接下来
是不是还要点火煮了他?
煜王当然没这么丧心病狂。
他不点火,他直接上手扒衣服。
盛淮上衣被他扒了个精光,露出了白花花的膀子,一片清凉。
操操操,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煜王的变态程度,这货还想奸尸啊!
煜王冰凉的手指触上盛淮的胸膛
盛淮没出息地打了个抖。
煜王以为他疼得很了,动作不由放轻了些,手掌缓缓用力,一股轻柔的内力缓缓涌进盛淮体内,滋养着他遍体鱗伤的身体。
全身的疼痛都像被舒解了一般,筋脉里深藏的一股暖流缓缓流动起来,像是在回应煜王的内力,引着他沿体内脉络运转了一周。
盛淮有些疑惑,他体内什么时候出现的这股内力?他明明修炼的至寒至阴的内力,可这股莫名出现的内力却更偏向阳性,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体内才对。
他兀自疑惑,煜王却并不知道,他半搂着盛淮,替他疗完伤,手已经支撑不住地扶在木桶边沿上了,他看着盛淮,慢慢闭上了眼,整个人倒在木桶边上。
房顶上的暗卫六见状,吓了一跳,立时就要去查看情况,却被暗卫五挡住了。
“别去。”
暗卫六疑惑道“为何?王爷他”
暗卫五道“未经王爷允许,谁都不得擅自闯入这间寝室,你忘了暗卫七的下场?”
暗卫六眼里闪了闪,一抹恐惧之情突然涌上心头,让他浑身手脚发凉,终于不敢再擅自动作。
暗卫七擅自闯入王爷寝室,被王爷打断双腿,废除武功,丢到勾栏里,整日任人操弄,下场凄惨无比。
平心而论,这样的惩罚比起暗牢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轻多了,可他宁愿受那些刑罚,也不远沦落到暗卫七那种地步。
暗卫五道“交给盛淮大人处理吧。”
他处理?他对王爷心怀不轨,他还能怎么处理?
暗卫六正恶意揣测,果然就见盛淮睁开了眼,拉过一旁的衣服穿上,长腿跨过木桶边沿,俯身将躺在地上的煜王轻轻抱起来,赤着脚迈步走向床边。
看吧他就说!
暗卫六鄙夷道,这样的人,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爬主子的床!
盛淮倒是没有惦记煜王的床,他惦记的是跑路。
煜王越来越变态了,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否则迟早有天他会疯掉。
盛淮将煜王轻轻放在床上,跪在床边,一双黑沉沉的眸静静看了他好半晌,这才转了眸,看向方才药浴的木桶,又看了看煜王沉静的睡颜,眼中挣扎一闪而过。
盛淮知道,煜王身体不好不能轻易动武,画春宴上他替他疗伤,已经到极限了,今夜他又动用了内力,身体已经撑不住。
盛淮有些无奈,他不知道煜王想做什么,一方面像是要逼死他,一方面又要救他,总是对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绝情,简直自相矛盾,活生生要把人逼疯。
盛淮觉得自己很听话了,他让他当影卫,他就去当,他让他杀人,他也从不手软,他要是想他死,盛淮立刻就能舍了这条命还给他,他要是想他活,他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苟延残喘下去。
可他不知道煜王到底想要什么,不论他怎么做,那个人都是不满意的,他总是看着他的脸,像透过他在看其他什么人一样,然后漠然地对他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拼命努力,得到的不过是个“失望”,他画地为牢,换来的不过是杀意,世上最扎心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盛淮累了,他想逃离这里。
人家都以为他不过是煜王府的一条狗,可盛淮知道自己不是,他留在煜王府,只是因为那个人罢了。
没有那个人,这煜王府屁也不是,怎么可能困住他。
他是凉薄的人,煜王府从来不是他的牵挂,而现在,连煜王也不是了。
盛淮漠然地看着煜王苍白俊美的脸,心道,我要扔了你,我要自己去浪迹江湖,我再也不回来了。
盛淮眼睛闪了闪,终于下定决心,深深吸了口气,忍住了一身刺骨的疼痛,颤巍巍站起来,眼角冷漠地瞥了房顶一眼,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站住!”
盛淮刚走到院子里,便有两个黑衣蒙面的人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