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之后,沈容竟然有些迷茫。他好不容易才脱身,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因为他和宋清持曾经的住处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了。
“小容。”就在沈容精神恍惚地想着什么时,沉默良久的沈城突然开口,“你……和肖决……”沈城面露为难,似乎很难以启齿。
沈容知道大概是先前肖决那暧昧的态度让父亲误会了,便连忙将他受伤入院的情况解释了一通,言语间都在暗示自己跟肖决完全不熟。
沈城闻言着实松了口气,但难免有点担忧。他看得出来肖决对沈容好像很感兴趣,只希望自己能护住儿子不被骚扰。
很快他又想起了另一件要事:“对了,肖决撞到你哪里了?严不严重?”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个医生也并不清楚沈容的病情,所以只告诉了沈城他儿子的病房号,其他的并未透露。
沈容神情一怔,他勉强笑了笑,说:“只是一点擦伤,不碍事。”
“那就好。”沈城也放松地笑了出来。他只当肖决一直扣留着沈容是别有目的,并没有多想。
沈容扭过头,看着车窗外逐渐熟悉起来的景色,明白他就快要到达那栋生活了两年的别墅,也快要见到那个人了。
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刚缓和了许多,再加上现在沈容的态度相当好,可以说是知无不言,所以沈城难得在面对儿子时胆子大了些,絮絮叨叨地问了不少问题:“小容,你跟宋清持感情出问题了吗?为什么肖决让你回去跟他谈离婚啊?”
沈容淡定自若地笑道:“是的,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所以我想协议离婚。”为了避免父亲乱想,沈容主动解释道,“宋清持不支持我的事业,但我放不下工作。我们俩为此吵了很多次,所以我觉得还是干脆分开吧。”沈容隐去了某些内情,将离婚原因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
沈城听后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沈城又问:“你今晚回去就要跟宋清持谈离婚吗?”
沈容一愣,然后点点头。
“那我陪你吧?”沈城期期艾艾地说,“我看宋清持对你还挺有感情的,恐怕不会松口,我怕他动手动脚的你会吃亏。”
沈容失笑摇头,“不用了,我有数。”如果不是他和宋清持之间还有那样不堪的内情,他倒是真的想让父亲陪着,只是他有些话要跟宋清持说明白,不适合让沈城知道。
沈城也不再坚持,只嘱咐他要一切小心。
沈城将儿子送到别墅门前,也跟着下了车,一直送他到大门口。
“爸,你快回去吧。这么晚了,注意安全。”沈容看着父亲,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意。
“嗯。”沈城忙不迭点点头。他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小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站在你这边。”
沈容看着他,眼眶渐渐酸涩,他低下头抽了抽鼻子,闷声应了,“嗯。”
沈城磨蹭着不太想告别,开始没话找话,“对了,我明天又要出任务了,至少要一个月,你要是联系不上我的话也不用着急,最多不超过三个月,我就会回来了。”
沈容闻言有些担忧:“什么任务这么长时间啊?危险吗?”
“没什么,就很平常的任务,不危险。”沈城摸着头嘿嘿笑了起来,一点儿都不见方才面对肖决时的气场。
沈容突然发现,虽然沈城依旧高大魁梧、身材结实,精神状态也极好,但他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却显示出他已经不算年轻了。沈容一想到他在这样的年纪还要趟过枪林弹雨,就止不住地难受。但他不会劝说父亲放弃这个工作,因为他知道沈城热爱警察这一行,就像他顶住那么多压力也要坚持当记者一样。
也许他的固执就是遗传自沈城吧。
毕竟他们是父子。
沈容用力眨去眼中的泪意,走上前抱了抱父亲,说:“那你要多抓几个坏人。”
沈城浑身都僵硬了,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抬高,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搂住沈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沈城咧嘴笑了笑,声音中气十足,“好!”
这一刻,沈城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他的儿子是那样纯粹地崇拜敬慕着他。这一个拥抱将他十几年的痛苦与孤独尽数消融,让他甚至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沈容对他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嗯。”沈城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直到沈容用钥匙开了门,再也看不见他之后,才满足地笑着离开了。
多日后,沈容再踏进这个生活了两年的房子,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结婚两年的感情是假的,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心里装着别人,这个“家”也成了束缚他的牢笼。
沈容疲惫地闭上眼,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住院的那几天,他已经想清楚了,他要离婚。即便舍弃这段感情会让他感到抽筋断骨般疼痛,他也一定要这样做。宋清持是因为自己这张相像的脸才施舍了几分感情和一段婚姻,可是他却不想要这种虚伪又扭曲的爱情。那让他感到恶心。
沈容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便放轻了动作,打算明天再跟宋清持谈正事。
然而他刚进门没多久,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了,宋清持穿着一身有些皱的正装,头发也略凌乱,看上去根本没睡。他一见到沈容,那双满是沉郁之色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盈满了惊喜。他面色不由得舒缓下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可随即他又板起脸,一边快步向沈容走去,一边厉声质问道:“你去哪里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沈容本以为自己已然做了决定,也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再见到宋清持的时候可以平静又决绝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然而真正见到宋清持的这一刻,他还是感受到了彻骨的疼痛,疼得他眼睛模糊、喉咙发紧,什么话都忘了。
他还是爱着宋清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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