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里头下了场大雪，一早起来推开窗，白茫茫的一片，还挺冷。

老妈从柜子里拿了两瓶酒，让陈辰拎着，江叔也就是江一飞他爸今儿过生日，要求他们家全体出席。

江一飞家就在他家对楼，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

程星低头踩着地上的积雪玩，一边叫了一声爸爸。

程海应了一声。

程星带着口罩，说话闷闷的：“我还没去过江叔叔家。”

程海一手拽着他的胳膊担心他滑倒，一边回答:“嗯这不是带你去吗?”

“江叔叔家好玩么?”

陈芬接过话茬儿：“好玩，有个比你小一岁的妹妹。”

程星对“小一岁”的妹妹没兴趣，紧接着又问：“那我们吃完饭就回来么?”

程海反问：“你这么着急回来干嘛呢?”

“想看猫和老鼠。”

陈辰噗呲一声笑了，说：“在江叔叔家也能看啊。”

程星没说话，程海摸了摸他的头。

……

门是江叔给开的，一眼就给看见了陈辰手里的酒，乐呵呵的说：“真够意思。”

“江叔好，”陈辰说，“生日快乐。”

江叔笑着招呼他们：“好好好，快进来快进来，外头挺冷的。”

程海笑呵呵的跟他寒暄了几句，手一扬把藏在他后头的程星领进门，说：“来，叫江叔叔好。”

程星抿抿嘴：“江叔叔好，生日快乐。”

江叔揉揉他的脑袋：“诶，真乖，进屋玩去吧。”

一进屋，程星看到好多陌生的面孔，有大人有小孩，都挤在客厅。

大人笑呵呵的聊天喝茶，小孩儿打打闹闹撒欢儿玩，他爸进屋后就没空理他了，忙着去沙发上跟人叙旧聊天，程星有点儿紧张，一个劲的黏着陈辰，就想躲在陈辰屁股后面不露脸。

里屋跑出来一扎着两辫子的小姑娘，见着他们后，兴奋的大喊：“陈辰哥哥，你来了！”

“诶，来了，你哥呢？”陈辰在她头上呼噜了一把。

江思敏往里屋一指:“在屋里呢！”

说完，拉着陈辰往里走。

躲在陈辰后头的程星探出头，看了江思敏一眼。

江思敏问：“这谁啊？”

“我弟，比你大一岁，叫哥哥。”

江思敏扫了程星一眼，昂着脸说：“他比我矮！比我大还比我矮，应该叫我姐姐！”

陈辰对这蛮横的小丫头没法子，笑着说：“哪来的歪理，他长的慢，不准欺负人啊。”

“为什么我长得慢啊。”程星皱着眉问。

“那是因为你吃的少，你要是每顿吃两碗饭，肯定长个儿，蹭蹭蹭的往上窜。”

程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脸的认真。

四个人猫在江一飞屋里，围成一个圈坐在地上，江一飞一边发牌一边说：“先说好，不准赖啊，就说你呢江思敏。”

江思敏做了个鬼脸，不理他。

陈辰手上摸牌，嘴也不闲着：“来个5，555。”

程星打量了下四周，凑的离陈辰近了些，偷偷塞了张扑克牌在他手里，小声的说：“我有5，我给你。”

陈辰哭笑不得，趁着江思敏和江一飞还没发现，连忙塞了回去，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不准赖皮。”

程星扁扁嘴：“知道了——”

陈辰先出牌，打了一对三。

江一飞接上：“一对八。”

轮到江思敏了的时候，“到我了到我了，”小姑娘大声囔囔着，“炸，四个尖儿！”

“上来就这么大？”陈辰问。

小姑娘催促着：“要不要?要不要?”

三人都摇了摇头，江思敏笑嘻嘻的甩出一连串牌：“678910jq！”

小姑娘得意劲上来了，把手里最后的一张牌在三人眼前晃了晃:“就剩一张了哦。”

江一飞摇摇头，陈辰也不要，程星没说话，江思敏也默认为他不要了，把手里最后一张牌甩了出去:“赢了！”

“我还没出呢！”这下程星连忙把江思敏甩出去的单排8拣出来塞回她手里，然后一张牌一张牌往外打，“8910jqk。”

江思敏眼睛都给瞪圆了：“诶！”

“我又没说我不要，”程星一本正经的出牌，“一对五。”

江一飞乐了：“一对九。”

陈辰也乐了：“一对k。”

反转来的太快，江思敏一下不开心了，噘着嘴闹。

江一飞最烦她这样，下一轮到他出牌的时候打了张扑克牌3，放水让她赢了。

这么一搞，程星看着江思敏嘚瑟样儿，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有点儿不舒服。

正巧，江阿姨叫吃饭来了，也就不玩了。

洗手的时候，陈辰听见程星嘟着嘴嘀咕了一句：“没劲儿。”

陈辰甩了甩手上的水，从兜里摸出颗棒棒糖塞他口袋里。

程星看到糖一下就笑开了，咧着嘴跟在他哥屁股后面吃饭去了。

来的客人多，江阿姨做了一桌子菜招呼客人，满座了小孩儿就在边边角角处挤着，程星盛了一碗满满的饭，程海看见了纳闷儿，这孩子平时也就吃个半碗饭的量，今儿给饿坏了?

程星个儿矮，胳膊也短，好吃的又都摆在桌子正中央，程星想夹两筷子肉吃，得站起来伸长了胳膊去夹，费老大劲。

于是，他拽拽陈辰的衣角，说：“哥哥，想吃丸子。”

“我不想吃丸子。”陈辰故意逗他。

程星小口小口的扒饭，说话含糊不清的：“我想吃。”

“想吃自己夹呗。”

程星鼓着嘴：“夹不到，太远了。”

陈辰拿过他的碗，站起来夹了三四个丸子放他碗里。

“还要喝牛奶。”

陈辰把碗放回他跟前，一边给他倒牛奶一边说：“挺会使唤人。”

程星没空接话儿，忙着吃饭，嘴鼓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

陈辰别过头，夹了一筷子菜吃，心说：之前给他夹菜还说谢谢哥哥呢，算了，不说更好。

吃完一碗饭，程星又跑去添了半碗饭，撑的直打嗝。

陈芬抱着他坐沙发上，一边给他揉肚子一边说：“在家就吃半碗，来江阿姨家吃两碗，阿姨做饭不好吃啊？”

程星一边打嗝一边说：“江阿姨做的丸子好好吃。”

江阿姨听了特高兴，笑着说：“让你哥多带你来玩，丸子管饱。”

陈芬手给程星揉着肚子，笑着和她聊天。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但没人看，也不知道是谁调的台，一群人在起哄，一男一女面对面吃一根棉花糖，还亲上了嘴。

程星砸吧砸吧嘴，想吃棉花糖了。

没几天就期末考试了，程星挺在意这场考试的，毕竟陈辰说考了双百就给他买巧克力吃，下课他也不跟李平出去瞎玩了，除了上厕所基本不出教室门，安安静静在教室里看看书写写作业。

“程星，数学作业给我抄下。”

说话的女孩叫叶菁菁，成绩很差，还仗着自己哥哥念高年级就在班里横，老师同学都不喜欢她。

程星不想借给她：“没写。”

她“哦”了一声，戳戳坐她前排的同学，说：“林璐璐，你的给我。”

林璐璐抿抿嘴，给她了。

之前陈辰每天都会给他辅导作业，程星本来就聪明，跟上进度后数学成绩在班里还成，老师给了个小官当，负责收数学作业。

都说了要收上去交给老师了，但叶菁菁还在那玩，林璐璐自己的作业本也还在她那，就催了叶菁菁几句：“你快点儿，都要收上去了。”

叶菁菁一边说知道了，一边还在玩。

程星也跑来催：“老师说这节课后一定要交上去的，你快点儿，不然我直接收上去了。”

叶菁菁火了，铅笔和作业本往他两身上一摔，还用力推了下桌子。

桌角是尖的，程星肚子被顶了下，一下疼的眼泪都迸了出来了，程星眨巴眨巴眼把泪花逼了回去，捡起林璐璐的作业本，抱着一摞作业头也不回的去了办公室。

他把作业本放数学老师桌上，然后去找了班主任说了这事儿。

班主任去教室狠狠地批评了叶菁菁一顿，程星转头瞟了她一眼，对上她的视线，叶菁菁正狠狠的瞪着他。

第二天，程星就被打了。

放学的点儿，他跟往常一样等着陈辰过来，中途去上厕所，出来的时间被人堵在了厕所门口。

那人比他高不少个儿，抱着胳膊挺拽的说：“程星?”

程星看了他一眼，还没回答就被他狠狠的推了一把。

他一个没站稳，狠狠摔在了地上，手在水泥地上擦了一下，擦破了皮，血珠子一个一个往外渗。

“问你话呢！”高个儿提高了声音。

“是。”程星说。

高个儿哼了一声，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在他肚子上揍了两拳：“还挺有种。”

程星手脚不断的挣扎着，他这小胳膊小身板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高个儿一把把他摔在地上，拿脚狠狠的踹着他，一边踹一边骂：“欺负我妹之前先问问他哥是什么人，我揍死你。”

程星硬是惹着没哭，睁大了眼狠狠的瞪着他。

又是挨了几拳后，高个儿撂下狠话：“敢告老师你就别想在这个学校待了。”

高个儿走后，程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理了下衣服，高个儿没打他脸，他现在看上去像个没事人，其实全身上下都泛着疼。

刚那肯定是叶菁箐他哥，程星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报仇”，一边出了校门。

陈辰在门口等他，看着程星慢悠悠的走来，扔了盒牛奶给他。

程星伸着胳膊去接，被陈辰看到了手上擦破的伤。

陈辰皱着眉问：“手怎么破了，怎么弄的?”

程星忙的把手往后一藏，别开视线：“就摔了一跤，在操场，不疼了已经。”

陈辰觉着不太对劲，攥着他的腕子仔细看了看伤，手上破了个小口子，往外渗着血，看着挺疼的。

陈辰低头轻轻的吹了吹，载着他去小卖部买了个创口贴贴上，一边说：“别进水。”

程星闷闷的哦了一声，看着陈辰小心仔细的样子，又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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