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陈国民走的那一天，是个阴天。

陈辰在学校上课，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班里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没有人发出声音，很安静也很压抑。

陈辰看着书本，手握着笔，一幅认真听讲做笔记的样子，但明眼人一看就看的出来，他半点心思都没放在课本上。

沈雯拿笔戳了他一下，善意的提醒：“讲到128页了。”

陈辰听她的把课本翻到128页，什么也没说。

桌肚里的手机极轻的震动了一下，沈雯愕然，老师明令禁止上课手机要关机的，身为班干部的陈辰平时都是以身作则的，今天竟然没关机，也没调静音。

只要动一动脑子，就能知道他今天有要紧事。

果不其然，陈辰趁着老师不注意，打开了手机。

“真的不来送爸爸吗?”

陈辰静静的看了几秒，把手机扔回了桌肚里。

几分钟后，他回道：“你不知道高三生的时间有多金贵吗?”

陈国民秒回：“爸爸这一走就要过年才能回来陪你了。”

陈辰敲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合适，删掉，还是装出了不太在意的样子：“过年就过年呗。”

“反正也没多久了。”

良久，陈国民才发来一条：“好好上课。”

陈辰没再回复。

等到了吃中饭的时间，陈国民算着点儿，打了电话来。

食堂里吵杂的很，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喂?”

“辰儿，爸爸要登机了。”

陈辰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你自己多注意点儿，晚上回来门一定要反锁，少在外面吃饭，自己学着做一点，以后到哪都饿不着。”

“学习上也是，别熬到太晚，困了就去睡，要提高学习效率。”

陈国民絮絮叨叨的嘱咐着，陈辰没像平时一样耍贫，也没说他啰嗦，一声一声的应好。

直到陈国民说：“爸爸每个月会给你打一笔零花钱，你看着花，该省的地方就省一点，但改花的地方也不能省。”

陈辰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不要……我有钱。”

老妈和程叔留下的钱加上保险公司的赔偿够他和程星花到大学了。

陈国民声音明显大了几分：“你有钱，你能有多少钱? 给你你就拿着，别犟。”

陈辰无奈：“好。”

隔着电流，陈辰好像听出陈国民声音里有几分不舍：“辰儿，爸爸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陈辰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一样：“拜拜。”

“拜拜。”

电话挂了后，陈辰才想到该跟陈国民说声到了给他打个电话的。

可等他再拨过去的时候，回应他的是冰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编辑了条短信，手指在发送键上停顿了几秒，终究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什么也没说。

回到食堂，他照旧吃他的饭，和平常一样吐槽饭少油少盐，吐槽番茄鸡蛋汤里连鸡蛋渣子都没有。

饭后，他照旧和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操场打篮球，虐的隔壁班连亲妈都不认识。

上课铃声响彻整个学校，昭示着午休时间的结束，运动过后的陈辰出了一身汗，风轻轻的吹在身上，不冷也不热，他走在最后一个，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

沈雯和小姐妹手牵手上厕所去了，回了教室的陈辰见她不在，偷偷翻了下她的桌肚。

女孩子的桌肚像是个百宝箱一样，各式各样的口红唇膏，一支一支的管状护肤品，还有一罐罐的化妆品。

陈翔想找的是bb霜，普普通通的款就可以。

他在沈雯桌肚里找到了三只bb霜，外包装、品牌、样式都不一样。

陈辰忍不住感叹：“沈雯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

陈辰照沈雯上次的方法办事，挤了一点bb霜嘴巴上，抹匀，抹匀了bb霜后的嘴巴变的毫无血色，人一下没了精气神，苍白且虚弱，看上去像是生病了。

他成功骗过了班主任，早退了两节课。

离开了校园的陈辰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快点回家睡上一觉，好好睡上一觉起来，他还是学校里的尖子生，还是只有他和程星两个人的那个家的主心骨。

细细密密的雨点连成线打在身上，阴沉的天空说下雨便是下雨，陈辰没有在包里放一把备用伞的习惯，好在雨势不算大，没有把他浇成落汤鸡，只是外套和头发被淋湿了。

陈辰懒得管，顶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躺在床上，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雨点劈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陈辰睡得并不安稳，他紧紧裹着一床棉被，时而觉得冷，时而觉得热，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痛。

等他好不容易眯上了一会，又被程星给吵醒了。

“哥 ——”

见没人理他，程星声音又大了点：“哥，哥——”

陈辰要不是没劲儿，真想一嗓子给吼回去：“叫魂呢。”

“哥，你病了?”

程星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原来程星刚去给他送伞了，陈辰没有包里放备用伞的习惯，但程星有。

他不仅有放备用伞的习惯，他还有给陈辰送伞的习惯。

一下雨准会出现在陈辰教室门口。

来送伞的弟弟见哥哥的座位是空的，给骄教室里在上课的江一飞做了个口型：“我、哥、呢?”

“生、病、早、退、了。”

程星大惊失色，连忙往家里赶，路上差点撞着一过马路的老奶奶，赶回了家连包都没放就进了房间门。

陈辰枕在枕头上，脸颊绯红，身上却在打哆嗦。

程星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 !

“哥，你发烧了 ! ”

陈辰头疼的厉害，斜了他一眼：“别吵吵。”

程星把包扔在地上，去烧了壶热水，给陈辰冲了杯感冒冲剂。

程星看着他把药喝完后，给杯子满上了一杯热水，问：“哥，你晚饭吃了吗?”

陈辰摇头：“不吃了，没胃口。”

“不成，好歹得吃一点，我给哥煮饺子吃，好不好?”

真是要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陈辰失笑：“成，你煮去吧。”

饺子都是江阿姨送来的，放在冰箱里冻着，没饭吃的时候下锅一煮很是方便。

程星没把握好火候，煮烂了几个，陈辰也不嫌弃，煮了多少就吃了多少，没剩下一个。

“哥，你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刷完碗回来的程星又摸了下陈辰的额头，还是烫。

“嗯，睡一觉就好了。”陈辰说话里带着点儿颤音，热的东西下肚，胃里是暖和了，但他的四肢还是冰冰凉的。

“哥，你是不是冷?”程星把他床上的那床棉被抱了过来，盖在了陈辰身上。

他人也钻进了被窝里，张开胳膊抱住了陈辰：“好点了吗? 还是很冷吗?”

陈辰皱着眉踢了踢程星的小腿：“下去，别把病传染给你。”

“我不怕。”

加了床棉被，小崽子身上又是热乎乎的，陈辰身上连着心口一下就变得暖和了起来。

陈辰把头搁在程星的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了心里装不住太多事儿，还是这事的确是让他很难过，无论是什么原因，陈辰还是在程星面前流露出了自己软弱的一面：“星儿～”

“哥也只剩下你了。”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程星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不会离开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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