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变成仓鼠给我睡一下。”
苍恕正双腿分开坐在苍星垂的大腿上,被他面对面搂在怀里,这姿势太过暧昧,他正想要挣扎着下来,听见这句话顿住了。
“什么?”
“我要提前收取一点报酬。”苍星垂理所当然地说,“这次双修是给你炼化混沌的,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苍恕道:“不……不行。”
“以前我们不是一直一起睡吗?”苍星垂暧昧不清地说,叫人分不清他指的是两只仓鼠挤在一起或者叠在一起睡觉享乐的时光,还是更早以前……
“以前是以前。”苍恕不为所动地说,“既然现在我都想起来了,便要注意分寸。”
被苍星垂压在身下睡觉什么的……光是用想的,苍恕就又想跑了,可惜如今太虚弱,又被苍星垂牢牢环住了腰,根本跑不掉。
“总之不行。”苍恕坚决地说。
苍星垂眸光闪烁,紧紧盯着他问:“注意什么分寸?”
苍恕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叹道:“何必非要问破?神魔不两立,我是神庭之首,你是魔界之主,你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再……维持这样的关系。”
苍星垂冷笑道:“说得好像我们以前的身份就适合一样。”
“以前,我们至少不必担心无意中透露给枕边人什么本界机密吧。”苍恕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你执意离开神庭,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
“谁逼得我们离开了神庭?我正常处理我职权之内的事务,你发动半个神庭对我进行审判——在这之前,你处理了多少我的追随者?慈悲神,你们满口道义,却总是先动武的那一方。”
“因为你违反天条,且拒不伏法。”苍恕平静地说,“天条制定时明明你也在,几万年之后却出尔反尔,屡屡触犯。你是是九上神之一,犯法理应与众神同罪,如果我不出面处理你,以后整个神庭都将大乱。”
“天条制定时,世间才只有神、人、鬼三界,后来呢?几万年前的天条早就不适用了。”苍星垂道。
“是啊,你们一直这样说,并且试图修改天条。可我不这么想。”苍恕有点疲惫地说,因为这话题他们曾公开、私下里辩论过无数次,“而且事实证明,大多数天神持有与我一样的观点,天条并不需要修改。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私下说这些了吗?”
“那是因为曾经我们觉得私下说这些太伤感情。”苍星垂说,“可是现在你根本不想和我有感情了,说说有什么要紧?”
苍恕抿起唇,无意识地攥住苍星垂的衣角。他不是不想,只是不能了,这就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仍在恨苍星垂那时的决绝……
“苍恕,只有你有责任,我就没有吗?我的阵营,我的党羽,我不需要对他们负责吗?在你我已经诉诸武力之后,在这个守旧的神庭注定不可能改变之后……我必须为我们这些不愿意再与陈旧神庭为伍的人找寻一个新的出路。你也知道,原本,我们是准备直接夺下神庭的。”
是的,原本,双方即将爆发的大战,是争夺神庭的大战。
因为认可慈悲神观点的天神占多数,神庭的大权一直偏斜于慈悲神阵营,这也是战神数次提出变法失败的原因。在他促成了仙界分裂之后,原本是要借这次冲突发动战争,彻底夺下神庭的控制大权的。
战神的阵营里虽人数较少,但战力不容小觑,若是真的爆发大战,他的赢面其实比慈悲神要大。
然而轮回神陨落时许下的大愿“神族永不可互伤”,直接掐灭了这次大战的火苗。轮回神的离去对双方都是巨大的打击,苍星垂在第二日宣布将带领他的麾下离开神庭,另建魔界,从此不再自称为神。
这段回忆对于苍恕来说太过痛苦,不止神庭分裂、失去轮回神的痛苦,还有爱人背叛的疼痛。
他长长的睫毛又垂了下来,苍星垂看着他,神色微动,克制地说:“我并不知道……你认为那就是我们的结束了。那不是我的本意。”
苍恕还是不说话,他难受的时候就会这样闷着。苍星垂又说:“你回敬我的可比这厉害多了,苍恕,我到现在还没能原谅你呢。”
“嗯。”苍恕这下总算有话说了,“我想了十年才想出来。”
慈悲神不擅报复,他枯坐了十年,总算想出来这个最最狠心的主意,可惜最后一刻仍旧心软了,在一万年之后的现在,又让这些痛苦纠缠重新回到自己的记忆里。
“可我难受了一万年,阿恕。”苍星垂一手抚上了他的面颊,“你太狠了,我几乎已经疯了。”
苍恕微有动容,他总是心软,明明是自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明明已经反复确认过,无论为公为私,都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可是苍星垂当着他的面这样说,他还是心疼得一塌糊涂。
“谁叫你要走。”苍恕难过地说,“现在我们……现在我们没可能了。”
“为什么没有?不过是路远了点,遮掩需要更小心一点罢了。”
“这不是遮掩的问题……”
“那现在,此时此刻,总没有那些问题吧。”苍星垂打断道,“闭关之前,最好先排除杂念,心无他想,可我现在心有杂念。”
苍恕眨了眨眼,攥着苍星垂衣角的手指收得更紧了,紧张地问:“什么意思?”
苍星垂原本抚着他面颊的那只手移到了他的耳侧,暧昧地揉弄苍恕敏感的耳垂。
这是什么意思,两人都再熟悉不过,他们在一起几万年,对彼此每一个小动作是何暗示都心知肚明。
苍恕还在犹豫的时刻,苍星垂已经等不下去了,他说:“你现在身中混沌之气,身体虚弱……”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便淹没在两人相接的唇齿之中。
苍恕没想到被忽然袭击,惊怒地挣了一下,可苍星垂探进他衣袍的手指粗暴地摩挲着他光裸敏感的腰肢,他一下子软了身子,提不起力气来。
“……所以,就当是我恩将仇报强迫你吧。”
苍星垂说完了这句话的后一半,挥手让藤蔓封堵住了山洞大门。
所有的光亮被拦在外面,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晚些时候,黑暗中有难耐的哭腔喘息和极低的安抚声响起,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都未歇。
·
五十年后,天玄宗山域外。
一个看上去很是年轻的青年正与守卫争吵。
“我有急事找他,别逼我在这动手。”那青年一身雪白仙袍,背后负着一柄长剑,眉目间有几分冷厉戾气,“不让我进去,那你们就去知会他出来。”
守卫仙人笑道:“小友,这天玄仙山群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要我们去知会仙主,更是无稽之谈。仙主日理万机,还要陪伴受伤的仙后,哪有时间理会……”
“什么?”那冷厉青年闻言一愣,而后语气更急了一分,“仙后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五十年前了!仙主遭人伏击,他为救仙主受的伤,这五十年里,仙主为他寻遍了灵丹妙药……”那守卫有些疑惑,“这么大的事你竟不知?连大婚典礼都推迟了呢。”
“我……”青年心思纷乱地说,“我刚到仙界。”
守卫仙人以为他是刚刚飞升的仙人,宽容地说:“原来如此,那你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别硬闯宗门了,瞧你看着这样年轻,想来在凡间是天才般的人物,但不要以为飞升之后就无人能敌了,早着呢。像你这种刚来的小仙,别说仙主,随意来几个宗门守卫治你一个罪,你辛辛苦苦修炼千年的修为就都完了。”
青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守卫仙人以为劝离了这位一心要拜宗的新晋仙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打坐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青年转到天玄宗山域的另一侧,闭上眼,感知了附近的守卫强度,而后他再睁开眼时,遮掩双瞳本色的障眼法消失了,一蓝一金的异色瞳中流露出几分挣扎之色。
他不喜欢原身,可是他必须马上找到人去救苍生才行……
没再多做犹豫,冷厉的青年消失了,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短腿小猫,脖子上挂着一支小小的剑形项链,那是他原本背着的剑所化。
小猫很快溜进了宗门,轻车熟路地避开各方监视,往主峰上去了。
主峰的大殿外设下了禁制,大概是仙主亲自设下的,为防止里面养伤的仙后出任何意外。短腿的雪白小猫绕着这新设下的禁制转了两圈,还没想出什么主意,忽然被人捏着后颈提起来。
“喵!”
小猫发现只是被人随意一捏后颈,竟然被彻底压制住无法变回人形了,尖利地喵了一声,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叫出了什么声音,又闭嘴了。
“这不是那个剑修的猫吗?”刚刚出关,来找仙主的苍星垂疑惑地提着猫,“怎么在这里?”
明明没人回应他,可是他却抚了抚胸口衣襟,笑说:“我又没想摸他的毛,你急什么。”
……怕是个疯子。青年冷声说:“放开我。”
“这猫还挺有脾气。”
苍星垂说,不仅没放手,反而提着猫,无视重重的禁制,直接往仙主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