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请男子跳远到跳远处检录！请男子跳远到跳远处检录！”

林榆检录完，在旁边做准备活动。

跳远的个个都是大长腿，沙池边哗啦啦一排压腿的，周围好多人在拍照。

其中有个人把手机握得紧紧的。

这个人就是——

奔跑鸡本人、便便照主角。

晏离站在沙池边，正对着跳远用的跑道。

这个位置可以抓拍到：头发四周发射五官集中一点便秘状，双臂半曲握拳双腿蹲骑摩托状等等。

或者惨点的，扑到沙坑手动刹车脚尖勾起狗吃屎状。

反正是很少人能在沙坑面前保持自我的啦。

“等下按我念的名字排好队，每个人一次试跳的机会，跳完到后面去站好，”刚刚帮他们检录的老师拿着纸走了过去，“看着前面旗子挥下去了再跳。”

前几个试跳的看样子都有点紧张，没跳太远，还有一个跑到线前停下来又回去重跳的。晏离不知道林榆会不会这样。

希望不会吧。

要是停下了就拍不到照片了。

那怎么行呢！

现在轮到林榆了。

这个大爷转了转脚踝，好的他要起跑了，他的跑步姿势非常潇洒，好的他就快到起跳线了……他的左脚迈了出去……

“啊呀呀呀呀——好帅啊——”旁边一个女生扯着她旁边人的袖子大喊，吓得晏离一哆嗦。

哼！你们这个自诩拍照技术好的帅哥喜欢给人拍丑照。

林榆落地，跳的成绩还行。晏离连拍了十几张，除了姿势看起来有点夸张，表情什么的居然没崩？！

十几张照片连着划下来，林榆貌似还在……看镜头？！

晏离抬头再找他，他已经回到队伍里去了。

试跳结束，就要开始计算成绩了。

每个人跳三次，取最好成绩，前六名晋级决赛。

晏离吸取教训，决定录像。

好的那么林大爷起跑了……速度非常快……表情很严肃……现在他到达了起跳线，起跳……让我们看看他的动作……他的双臂……嗯？他居然比了个耶？！

落地平稳，不需要手撑着，于是林榆又比了一个耶，脸上是自信的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旁边那个女生又喊了起来。

沙池里的同学用铲子铲平了沙，下一个同学开始跳了。

晏离大概看了看视频，行吧，算是把这小子耍的帅都录下来了。

林榆拍拍手上的沙子，回到队伍去倒鞋里的沙。两只鞋倒完，倒出一个小沙丘。

大黄跑到他面前：“来来来看这里看这里，拍拍我们班又一匹黑马！”

林榆的鞋穿了半只，抬头尴尬地笑笑。

果然老师手里的摄像头才是杀伤力最大的。

林榆第二跳准备开始的时候，广播里放的音乐停了，然后传来人声：“下面播报男子一百米决赛成绩：第一名，高一一班，晏离……”

“离”字刚念完，前面的小旗挥了下去，林榆跑了出去。

这一跳他没再比手势，但是比上一跳更远了，一班人都在鼓掌叫好。

三跳跳完，老师立马现场统计成绩，林榆理所当然地进了决赛。

到了决赛只剩下六个人，旁边看比赛的少了大半。

林榆抽着统计成绩的空子出来和晏离说话。

“带水了么？”林榆问他。

晏离一脸不情愿地递过去：“我想跟你绝交诶。”

“嗯？”林榆喝着水，发出一声疑问。

“就你手上那些照片，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灭口。”

“我又不发出去哈哈哈……你放心吧，我的肯定更惨。”

“我刚刚录你视频，就是一帧一帧地看，都不见得有超越奔跑鸡的。”说完晏离又来气，打了他一拳。

“相信大黄的拍照技术，绝对拍出最真实的我们，”林榆把瓶盖拧回去，递回给晏离，“我去了啊。”

“行吧……那你，加油。”最后晏离还是很不情愿地说了。

林榆给他个背影，还有一个耶。

“下面播报男子跳远决赛成绩：第一名，高一一班，林榆。第二名，高一……”

广播刚念出林榆的名字，坐在大本营的林榆就被包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榆！今天你是我男神！”

“呜呜呜呜！太帅了呜呜呜呜！”

林榆被一群人突然围着，不是很自在。

倒是旁边的晏离很愤怒：“刚刚那个说我同桌是你男神的出来！早上你男神还是我呢！”

大黄拍了拍手，意示他们听他说话。

“等下放学时间到了就可以走了啊，但是不能提早出去。今天不上晚自习，回去好好休息，运动员明天继续加油！”

“走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和垃圾都带走，那个李恩，你找几个男生把东西搬回教室去。晚上回去别玩太疯，看看书什么都行，运动会弄完很快就期中考了。”

“不！！！！！！”

“老师你现在说这个也太扫兴了吧！！！”

大家本来还沉浸在不上晚自习的快乐里，就被期中考试浇了一头冷水。

“你晚上在哪吃？”晏离用胳膊肘捅了捅林榆。

“我回去随便煮点吧，不想在学校吃了，累。”林榆拉好书包拉链，把书包放在腿上抱着。

“噢，晏安他外婆生病了，他们都回去了，家里没人，我也不想在学校吃，我能不能……”

两个人对视着，太阳把他们的头发变成金黄色。

“去你家蹭个饭？”

“你吃什么青菜？菜心？上海青？”

两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推着购物车的男孩在超市里逛着，一副岁月静好。

其实菜市场花园隔壁也有，只不过还要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索性来超市逛逛。

“你吃肥肉么？鸡翅？牛肉？”林榆拿起一个又放下一个。

“你看着来，都行。”

“那买牛肉吧，泡椒你能接受么？”

“噢，可以吧，应该能吧。”

经历了几次上述对话，两个人提着两袋东西出了超市。

“你坐会吧，我可能要弄的有点久，”林榆按下电饭煲的按键，“你看看电视什么的。”

“要帮忙么？”

林榆本来想说个“不用了”，但是转头看到那一堆东西，怕晏离都饿晕了还没吃上饭，就拿了个茄子：“要不你帮我刨个茄子？”

晏离就拿了把削皮刀，蹲在厨房门口的垃圾桶前刨茄子。

林榆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奇妙，一般都是他放着音乐哼着歌在厨房做饭，有时候还能对着碗架上反光的金属照照镜子。

现在他连声音都不太敢出，做饭跟考试似的，切着土豆都小心翼翼。

晏离举着没了衣服的茄子给他的时候，刀还晃了一下。

“给，还有什么活要干？”

“啊？要不你去收拾收拾桌子？”

“我洗个手。”

林榆侧身，借了个位让他洗手。

晏离洗了手出了厨房，看到饭桌上除了几个杯子和那张照片，就没东西了。

“……我怎么收桌子啊？”他走到厨房门口，撑着门框问林榆。

林榆正切着茄子，手上动作没停：“就，把东西摆摆整齐，然后擦擦？”

“你饭桌上的东西还需要摆吗……”

林榆想了想，好像是没有什么东西：“噢，好像是噢，那你歇会吧哈哈哈……”

“你那张照片……是一家三口？”晏离还是撑着门框，问了这么一句。

林榆的动作忽然迟钝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我爸我妈和我。”

“你们怎么没一块儿住啊？”

“我们都是各住各的，一年见不着几次，”林榆转身开了火，“你拿下碗筷吧，在消毒柜里，我炒菜了。”

“噢，好，”晏离打开消毒柜，拿了两个碗，都是粉色的，“你这么少女心吗哈哈哈……”

林榆炒着菜，锅里滋滋响：“你不用粉的挑个别的颜色。”

晏离再一看，消毒柜里不止有粉色的碗，还有蓝的白的绿的黄的，颜色都不深，浅浅的。

“用用用，不挑了，我先出去了啊。”晏离拿着碗筷出了厨房。

锅里的牛肉打着滚，林榆熟练地翻炒着，很快三个菜就出锅了，饭也差不多好了。

“以后我就跟我同桌混了！”晏离已经忘记了今天林榆的所作所为，拿着筷子，两眼放光。

“不一定好吃，有点心理准备。”林榆打了两碗米饭出来，“吃吧。”

林榆炒了个青菜，炒了个地三鲜，炒了个泡椒牛肉，挺简单的三个菜。

“啊！太好吃了！”晏离扒拉着米饭，“看不出来啊林榆。”

“快吃吧，”林榆把泡椒拨到一边，肉堆到一起，“好吃你就多吃点。”

“得嘞！”

“请所有参加男子4×100米接力赛、女子4×100米接力赛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请所有参加男子4×100米接力赛、女子4×100米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

星期五上午学生们只有接力赛，接力赛比完就到教师们的项目了。

“加油啊！！！”班上的同学都很激动，大黄给他们八个拍了张合照。

杨超华给了他们一个飞吻，收到了一堆差评。

晏离朝他们比了个大拇指，班上一阵欢呼。

“不是，你们怎么这么差别对待啊！”杨超华控诉道。

吴峰把他推走：“行了行了快去吧，别在这丢人了。”

杨超华：？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他们班在第一组，第二道，每个接力区旁边都站了个学生会的，来看他们有没有犯规。

体育老师带他们去各自的位置上，林榆到了自己位置，晏离还要往前走一百米。

走了两步，晏离突然转过头来：“林榆！比比？”

林榆笑了笑：“比！”

“请所有无关人员离开跑道，比赛即将开始！请所有无关人员离开跑道，比赛即将开始！”

“各就位，预备——”

“砰——”

霎时，操场上响起了有节奏的呐喊声。

“加油！加油！加油！”

李恩和杨超华接棒的时候，周围人差的不多，几乎是同时的。

第二棒班与班之间拉开了一点点距离，杨超华带出了一点优势。

林榆开始跑动，接过棒那一瞬，他全力冲了出去。

“加油！加油！加油！”

林榆把优势一点点拉大，他跑起来的时候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漫不经心，又好像大局已定。

晏离看着他跑过来，有点紧张。

这好像是他俩之前唯一一次在交棒上如此和谐。

一切都刚刚好。

晏离也冲了出去，周围还是不断的、甚至更大声的加油。

他跑在直道上，把优势拉到最大。

一班又一次拿下了第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第一！！！”

一班整个沸腾了。

“飞哥也要跑五十米往返哈哈哈！”

“哈哈哈他那个大肚子真的吗！”

一班簇拥着一群功臣回到大本营，不知道谁去拿了八个橘子说是奖品。

“你们也太抠了！”

“就是！跑这么卖力就给个橘子！”

一群人嘻嘻哈哈了好一会。

“同学们！都安静一下！”广播里传来体育老师的声音。

“运动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不光是同学们要多多锻炼，老师们也一样！”

观众席传来欢呼声。

“下面是，教师比赛！”

老师们已经在跑道上站好了，飞哥穿了一条大花裤衩。

老师们的比赛项目是五十米接力往返跑，也是整个运动会最后一个项目，每个人都很激动。

“老师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杜老师别抢跑啊！”

观众席又传来一阵哄笑。

“预备——”

“跑——”

老师们在讲台上上课，和在操场上跑步完全是不同样的，每个班的同学都给自己班的老师加油。

飞哥的跑步姿势有点搞笑，摆臂摆的有点费劲，大花裤衩的边边因为风晃来晃去。

“飞哥加油！”

晏离本来傻呵呵地看着老师们跑步，感觉有谁戳了戳他。

他回头，挂着拍立得的秋意在他后面。

“我给你俩拍张照吧！等下人散了不好拍！”旁边声音很多很杂，秋意对着晏离大喊。

晏离转过去对着林榆大喊：“转身！拍照！”

林榆没听清：“啊？”

晏离直接把他一把转过来，指着秋意的拍立得。

秋意举起拍立得，又放下去：“你们有点动作啊！搭个肩膀！”

两个人别扭的把胳膊搭在对方肩膀上。

秋意举起拍立得，咔嚓一下，闪光灯照出来。

一张相纸缓缓地从拍立得里吐出来，上面还是空白的，秋意告诉他们：“不要甩它，等会就自己出来了。”

“谢谢啦！”晏离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一转身就把相纸丢给了林榆，自己又拿手机拍着老师们。

林榆对着相纸看了好一会，上面才慢慢出来图像。

两个少年搭着对方的肩膀，穿着有号码牌的校服，笑得灿烂。背后是双手挥舞的同学，还有洒满汗水的操场。拍立得拍出来的相片自带滤镜，两个人是朦胧的帅气。

干净又满是青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