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裴把车停好,龚月朝让他在楼下等一下,自己上去换个衣服就下来。可正当他要下车的时候,却被冯裴扯住了,随后便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一元硬币大小的窃听设备给他看。
龚月朝一脸狐疑,看了看冯裴手心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冯裴,他刚想开口问是什么,便看见冯裴伸出手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嘘”的姿势,龚月朝心下了然,想也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便点了点头。
冯裴把拿东西留在车上之后,两人一起下了车。
一进门,冯裴就想把事情告诉他,龚月朝让他打住,反而却不紧不慢的烧起了水,让他安心把早饭先吃完再说具体的事情,自己则去房间里换衣服。
龚月朝对着衣柜的镜子又看了看脖颈处的吻痕,心中埋怨秦铮铮这家伙实在是会给他添麻烦,他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格纹衬衫和一件白色的毛衣,套上之后,他又把衬衫扣子系到最上一个,这样的话,就刚好遮住了那个印子,他又从衣架上摘下来一件棉衣,搭在胳膊上,走出了卧室。
被冷落了一个晚上的二饼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见他一出来,就在他腿边打转,发出“咕噜咕噜”小火车似的声音,还蹭了他一裤子猫毛,见他没有要抱它的意思,又“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仿佛在控诉他昨晚没回家还不理它这件事儿。龚月朝心里一软,赶紧把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把抱起了二饼,用鼻尖儿蹭了蹭二饼的小脑门,问它:“你想我了?”
“喵……”二饼回应,大概是在说:“是的。”
龚月朝笑了,把脸埋在二饼那肉乎乎的肚子上猛一顿蹭。
二饼被他的热情搞得慌张了,瞪着它玻璃珠似的圆眼睛,呆愣着任凭龚月朝欺负。龚月朝蹂躏够了本,把猫放回到地上,给它开了个罐头,加了猫粮,铲好屎,又换了水……这一套流程下来,二饼的注意力早就放在了罐头上,哪还有心思责备他的疏忽,吭哧吭哧的吃起了饭。龚月朝蹲在它身边揉着它的脑袋,看向餐桌的方向,冯裴已经吃好了早餐,正捧着一杯热茶在喝。
“你刚才给我看的那是什么?在哪儿发现的?”龚月朝起身,问他。
冯裴赶紧放下茶杯,原原本本的陈述了过程和洗车场老板告诉他的话,最后道出自己的猜测:“我猜可能是我昨晚送黄庸回去的时候,他留下来的。”
龚月朝起身,若有所思的样子,点点头说:“就放着吧,我倒是看看黄庸到底打什么算盘,拿着审批权限制衡我们也就算了,还搞了窃听和定位这码子事儿。”
“那……”冯裴显然有些迟疑,“那就没办法在车上谈事情了。”
“尽量避免吧……”龚月朝念叨着,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这样做,对方可能反倒会察觉出什么,于是话锋一转,又说:“当然了,我们也别太刻意,被他发现了端倪反倒不好,不如我们顺藤摸瓜,揪着他露出来的狐狸尾巴,适当释放出一些烟雾弹。哎,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这只是龚月朝的预感,但也不能完全确定,他心底甚至有个更可怕的想法,却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无法言说,他需要安静的时候捋一捋。“我们只有让一些事情暴露出来,才能进一步的揭穿事情的真相,看清他的真面目和真实目的。”
“我知道了。”冯裴说,“那要不要跟时总和顾总说?”
“嗯,我会去说的。”龚月朝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龚月朝伸手把沙发上的衣服拿起来穿上,和冯裴一起出了门。
到了公司,龚月朝趁龚氏集团的人还没来,先一步去了时沐城的办公室,想跟他谈谈窃听设备的事儿,谁知一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却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熟人,熟人朝他咧开大大的微笑,“Surprise!”径直扑上来抱住了他,连声说:“小朝,我可想死你了。”陈煜生这个混蛋,竟然不打招呼就跑了过来,这是把他当成什么?平时就没个正经,这会儿更没有大律师的样子,这案子都是怎么接的?要是知道他本质这样,哪个老板会请他?
龚月朝既嫌弃又愤恨的一把将他推开,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想你。”
陈煜生不满地嘟囔:“小朝,你可真无情,有了小警察,就干脆不要我了。”
这可是哪儿跟哪儿?不提秦铮铮倒还好,提了之后,龚月朝就更得跟他掰扯一下了,他质问道:“你要来怎么不先跟我说?”他心里很介意,在沙发坐下来。
陈煜生嬉皮笑脸的过来讨好他,就凑在他旁边坐下来,说:“我这不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龚月朝可没觉得是惊喜,他只是觉得自己被好友忽略了,小心眼的不依不饶起来,横竖就是觉得不爽。
这个人却继续厚着脸皮跟他说:“时总也是临时找我的,我是怕打扰你跟小警察。你想啊,我早上六点开车过来,你肯定还没睡醒,我辛辛苦苦的开了一路了,早饭都还没吃。到了这儿,你连个笑脸都不肯给我,还把我推开了,挺长时间不见,我说,小朝,你的脾气可见长啊。”
龚月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应:“合着这还是我的错了呗?”
他硬要和陈煜生掰扯清楚,这时候时沐城端了杯白水给他,当起了和事佬,“是我给陈律师打的电话,我和顾铭都觉得今天这次和龚氏集团的谈判很重要,有必要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律师在一旁,他说今天一早过来,这不听说你跟秦铮铮走的吗,估计是不想打扰你们的好事儿,就没吱声呗。我说小老师,你可不能这么小性?”
“哎?我说你们怎么都针对我啊。听说?听谁说我和秦铮铮在一起的,还不是你们?”龚月朝站起来,掐着腰还想再辩解两句。
这会儿顾铭推门进来了,说:“哎?怎么了?这还没开始谈判,火药味儿就已经挺浓的了。龚氏集团的人来了,在会议室呢,我说,咱们一起过去呗。”顾铭今天穿了一身灰棕色调的西装,上面有粉色的暗纹,这种配色今年很流行,稳重中带着一点活泼,让人多了几分青春活力,也让顾铭看起来像年轻了十来岁。
顾铭先一步出去了,时沐城跟在后面,用胳膊肘碰了碰龚月朝,呶呶嘴,压低了声音说:“你说这人,穿得这么闷骚,是不是要给龚氏集团的那个女的看?”
“你想什么呢?龚氏集团的老总不都结婚了吗,人家丈夫是搞影视公司的”龚月朝说。
“啧啧啧,我就觉得他这段时间不对劲儿。”时沐城摸着下巴说。
陈煜生也凑了上来碰龚月朝的胳膊,“小朝,还生气呢?”
龚月朝瞥了他一眼,说:“我懒得理你。”
陈煜生满不在乎的瘪瘪嘴,“我可带来一个关于王雪绛的大消息,你不理我我就不说了。”
“爱说不说。”龚月朝快走了两步,直把陈煜生甩在身后。可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多少起了点儿涟漪,王雪绛的事儿,难道是案子要开庭了?不行,他不能好奇,陈煜生这家伙可不是轻易能够原谅的,他负气的想。
龚氏集团一行五人,是以董事长龚鹤为主的团队,他们正坐在会议室里喝茶,龚月朝和陈煜生跟在时沐城和顾铭的身后进来后,几个人便站起身来,跟他们一一握手介绍寒暄。
这种颇为正式的商业谈判如今已经进行了三、四轮了,他们做主场还是第一次。这次请他们过来,一是暂时沐城集团的企业规模以显示合作诚意,二是进一步熟悉集团高管的人员组成。
别人暂且不提,龚鹤始终给龚月朝留下有很不错的印象,她看似弱不禁风,骨子里却藏着远不输于男人的杀伐决断,能把龚氏集团打造成张州的品牌名片,这些都说明她真的具有很强的实力。更何况,他们同姓龚,几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人,这种奇妙的缘分,更是在龚月朝这里赢得了很高的好感分。
他们围着大会议桌对面坐定,时沐城开门见山的谈起了本次谈判的目的,他说:“龚总你们一过来,顾铭已经带着你们简单参观了一下。这里呢,就是我们公司的总部,产业园那里之前带你们去过一次,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的这个项目在我们的这个龚总的参与下,已经与前些日子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总部是体现一个公司规模的基础,而我们的产业园项目才是真正会促成我们合作的一个助力。下面呢,就由我们的龚月朝龚总来介绍一下项目进展。”
龚月朝得令,递给冯裴一个颜色,冯裴将提前做好的PPT投放到电脑屏幕上。
讲课,一向是龚月朝最拿手的业务,他语言的组织能力和对于项目的综合分析能力都要优于常人。
龚月朝镇定自若地站在大屏幕前,身着特地换上的白毛衣,儒雅而又英俊。他用激光笔指着投影到大屏幕上的字和照片,侃侃而谈:“我们龚氏集团的产业园项目位于本市北山区河金镇,距离市区十五公里,交通非常便利。河金镇盛产建筑用砂石,基于这个特性,再配合我公司的整体规划,投资建设了一个面积在二百公顷左右的这个产业园项目,目前已经完成建设整体规划的百分之五十以上。其中,砂石生产线三条,砂、石等建筑用材料的年生产量均在三百万立方米左右……”龚月朝说着,投屏上播放出了一个模拟动画,将他们的蓝图以及规划,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龚氏集团的人的面前,他继续介绍着,异常坚定及自信的目光,传递出来的便是沐城集团是有能力也有把握将这次合作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他的演说完成了,扯了扯衣襟的下摆,环视了一圈,注意到陈煜生在私下比给他的一个大拇指,他笑笑,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龚鹤开了口,“前几次谈判,时总怎么没把我的这个本家请出来啊,就让人家做小跟班,冷板凳,您早这样,可能我们也不会浪费时间再去跟别的公司周旋了。”
虽是场面话客套话,可实在是戳了时沐城的心窝子,他笑着,说:“哈哈哈,市场选择是自由的,您多走走看看,才更能显示出我们公司的诚意和实力。而且,我们这个龚总可是我杀手锏,我过了命的兄弟,怎么可以轻易暴露实力呢,对吧。”时沐城转头看龚月朝。
面对捧他的场面话,龚月朝并没有骄傲,只是低头笑,道:“前几次谈初步意向的时候,很多具体的工作还在运作,目前我们手里的一些项目已经形成规模,这也没有辜负我们这段时间的辛苦。龚总,咱们两个是本家,也就不说外话,经过多次的沟通和商谈,想必您也看见了沐城集团的诚意,我们这里有优质的建筑材料及强大的生产能力,就是出了省,我们也有这个自信与其他的企业竞争。在建筑行业,龚氏集团是龙头,但是在原材料生产企业之中,我们沐城集团也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强强联合,两个企业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龚鹤微微一笑,却也不废话,让坐在身边的那个副总拿了几份意向书出来,递给他们,说:“这是我们初拟的合同,大家都可以看一下,多提意见。龚总说得对,合作的目的就是创造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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