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舒望轻叹了口，直接开口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指什么？”祁聿是真的不清楚才反问。

舒望盯着祁聿的眼睛，“为什么答应和我喝咖啡？”

还有接过我递来的耳机，好奇我用什么香水，点和我一样的咖啡，做一些看起来你根本不会做的事，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些舒望没有问出口。

换成别人可能就要被骂自恋，舒望不一样，他有自恋的资本。而他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发问，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问我躁郁症是什么感受，”祁聿也注视着舒望的眼睛，“我不知道，”

“但是我想了解。”顿了顿又说：“想了解你的感受。”

“为什么？”舒望眼皮颤了颤，连带着睫毛也跟着扑闪了一下。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祁聿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悔意。

祁聿很少用这个词，但他还是用了：“直觉。”他声音平稳，不听内容还以为两人在谈什么跨国大生意。

面对打直球的人舒望也只能回以直球：“哪种了解？恋人还是朋友？”

祁聿毫不犹豫：“恋人。”

舒望被“恋人”两个字堵的一时无话，半天才无奈道：“都说了我有病......”

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了咖啡上来，见两人都面色严肃，悄悄放下咖啡就离开了。

祁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点点头：“我知道。”

舒望以为他是不了解躁郁症发作的严重性，低声劝他：“躁郁症发作起来情绪变化很极端的，大哭大笑都是常事，情绪就像黑洞一样......”

“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会哭，哭久了还会吐，”舒望语气轻松，仿佛说的是与他无关的故事，“还会无缘无故的生气，情绪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这些情绪我自己无法掌控，大概要终身吃药。”

“我母亲和外婆都死于精神疾病，我随时都有失控成为疯子的可能性。”

\"我做不了你想象中的恋人。\"

就连老爷子都不知道舒望的母亲那边可能有遗传的精神疾病，这是舒望自己偷偷调查出来的，他本来打算把这件事带到地底下的，谁曾想出现了祁聿这个变数。

他把自己的黑暗面都摊开了揉碎了告诉祁聿，他不想骗祁聿，骗谁都可以，但不能是祁聿。

与其付出感情之后不欢而散，还不如早点把人吓跑。

说完舒望深深地看向祁聿：“就算对象是这样的人你还想继续了解吗？”

祁聿“死不悔改”又斩钉截铁，果断道：“想。”

舒望看着祁聿的眼睛，说一点都没有被打动是假的，以往那些表白的人听到他有躁郁症就已经自己打好退堂鼓了，有个别坚持的见他态度强硬也都知难而退了，至于不讲道理想硬来的他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处理多了也就习惯了。

而他也确实根本没想给他们机会，可祁聿是个特例，舒望突然动摇了，他甚至想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

如此美色当前，舒望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坚定。

舒望不是犟不过他，他要抬起杠来能把跟他争辩的人气得半死，只是最终还是心软松口了：“我给你一个机会。”

也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

“不要叹气，”祁聿一脸严肃，“我会心疼。”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关心让舒望一愣，他从小就爱不自觉的叹气，之前老爷子就经常念叨他：\"怎么年纪轻轻就长吁短叹的！\"

\"我只是同意你追我，\"舒望难得傲娇起来，他似笑非笑的点了点桌面，这都快成他的习惯性动作了，\"我们可还没在一起呢。\"

舒望的表情和小动作都被祁聿看在眼里，他很喜欢舒望的一些小动作，比他脸上挂笑实则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生动许多，虽然在他眼里舒望就连假笑也很可爱。

盯着舒望看了半天才回答道：“知道了。”

“你看什么呢？”舒望对自己盯不过祁聿这事儿还耿耿于怀。

“看你。”祁聿答的分外坦荡。

虽然舒望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但对方怎么也打不破的从容还是气得他牙痒痒。

他脸上换了个表情，俯身把脸凑过去，一缕金发从松散的马尾里滑落到脸旁，看得祁聿心里痒痒的。

“那你看出什么了？”舒望压低声音又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舒望眼见对面的人也凑过来，两人几乎都要对上鼻尖，祁聿伸手把舒望滑下来的头发勾到耳后。

然后做了一件舒望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事：祁聿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一触即离。

可能是气质使然，祁聿这人连偷亲人都做得很优雅，以至于舒望居然生不出一丝反感，只注意到祁聿嘴唇很软。

舒望愣在当场，他放在腿上的手攥了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生气，反而还有一丝难以言表的心动，要换做别人他早就一拳过去了。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人，这种人他见的多了，对付这种手脚不老实的人，揍一顿就好了。

丁岩小时候是个爱惹事的性子，舒望陪他打了不少的架。老爷子听说了干脆就给他们找了几个老师练些格斗拳击什么的，也不至于打架时输得太难看，他们俩在那几个老师手下可是吃了不少苦，所以对付几个流氓还是没问题的。

祁聿很耐心的等他回过神来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声音淡淡的：“我想的就是这个。”祁聿的声音与长相倒是极为相符，低沉且优雅，是舒望很喜欢的音色。

在医院走廊撞见时祁聿就说了一个“嗯”字，以至于舒望脑补了很多次祁聿的声音，今早听到祁聿说话他才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这样的人就该配这样的声音，大概是种强迫症一般的满足。

舒望又好气又好笑，他不是气祁聿亲他，而是气自己居然不生气居然下意识的纵容了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平复心情，撇了撇嘴：“你就那么喜欢我？”

他长得太过精致，一丝一毫都像是出自上帝之手，连撇嘴这个理应做起来不怎么好看的表情都做得很生动，带着点别样的慵懒性感。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受老天爷宠爱，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精心雕琢过的。

“喜欢，”祁聿眼神太过强势，被他盯着看的时候舒望有种被人洞悉的错觉，“而且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喜欢。”

这话太肉麻了，可从祁聿嘴里说出来舒望居然还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喜悦，心好像都跳的快了一些。

我也很喜欢你，舒望在心里默默回答他。

“知道了。”

“我不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但我并不讨厌你碰我。”舒望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语速，直视着祁聿的眼睛想看他的反应。

祁聿有祁聿表达好感的方式，他也有他的。

追求与被追求不止是主动被动的关系，在这样两个同样强势的人这里，更像是一场博弈。

之后他们就换了话题，舒望这才知道祁聿不是在国内长大的，近几年才到国内，对于一个并不在国内长大的人来说这中文也太标准了点，舒望有点意外。不过祁聿比他大三岁，这点舒望倒是意料之中。

祁聿看出舒望的疑问，沉声道：“我奶奶是中国人。”他从小跟奶奶长大，跟老人家有很深的感情，所以他中文才那么利索，祁聿这个名字也是她老人家起的。

舒望了然的点点头，“我母亲是波兰人。”

“她一定很美。”祁聿是发自内心的赞赏，舒望的长相很欧化，父母哪一方差了他都不会长成这样，又是一头金发，混血的相当明显。

基因遗传的美妙之处莫过于未知的可能性，舒望和祁聿都是混血，说起来舒望的亚洲血统还多一些，但他遗传了母亲的金发碧眼，比一般混血更像外国人，就算站在祁聿这个真“歪果仁”面前也不逞多让。

不过这两个人也有共同之处，就是都混的极好看，不仅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还更升级了。

所以说找一个好看的伴侣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能够优化下一代的基因，不过生出来的孩子好不好看还是有运气的成分。

父母长相出色但孩子的颜值不如上一代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反而正正得负的例子更多，只看国内外的娱乐圈就知道了，只能说投胎也是个技术活。

舒望自豪地笑笑，“当然，”顿了顿又说，“我当模特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半天，又都见多识广也不缺话题，所以也不无聊，反倒更有种同一类人思想碰撞的畅快感，聊着聊着就到了饭点。

齐嫣见他们聊得起兴就默默端上来一些三明治和点心让他们垫肚子，舒望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这时候也有点饿了，就吃了一点垫肚子。

“要一起吃午饭吗？”祁聿抬手看了看表。

舒望本来吃的就少，这会儿基本上已经饱了，咽下嘴里的东西摇摇头，“不吃了，我饱了。”

祁聿皱了皱眉：“你经常这么凑合？”

“习惯了，”舒望无所谓的点点头，“模特发胖可是要丢饭碗的。”虽然他自己是不易发胖的体质。

“别皱眉了，”看祁聿还皱着眉，舒望勾起嘴角笑着说：“笑一下。”

他还惦记着清早那个笑，“你笑起来更好看。”

祁聿上一次听到别人让他笑还是小时候。他的母亲Louise是个爱笑的人，没想到生出来他这样一个表情很少的儿子，从小就冷静自持，跟同龄人完全不同，从小到大几乎不用操心，唯一主动和父母谈话还是出柜。

面对舒望的要求，祁聿自然是有求必应，调动面部肌肉勾起了一个很浅的笑，他长相偏冷气场又强，这一笑倒像冰雪消融，还带了些宠溺的意味。

刚刚被亲舒望都没有脸红，这一笑舒望脸上倒是莫名有些发热，端起已经空了的咖啡杯往嘴里送。

祁聿看破不说破，只是笑着看舒望放下杯子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