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辞挑了后排人少的位置,他一个人坐着,发现孟飞瑜和叶祁在不远处,跟他差不多隔着两排的位置。
察觉到他的视线,叶祁朝他笑了笑,但是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他在位子上等了一会,远远的看见谢病免端着餐盘过来了,拿着两个餐盘,手挺稳,把其中一个放到他面前。
不止有土豆汤,还有三道荤菜,清炒虾仁、黑椒牛肉和焖鸡翅,土豆汤是淋在米饭上的。
夏清辞猜测可能刷的不是他的饭卡,因为他的饭卡余额也不够买这三道菜。
“班长,受伤了吃点好的,”谢病免把筷子给他,“你只说了土豆汤,其他的我就随便买了。”
事实上他只要一道土豆汤,也没打算要其他的菜。
夏清辞大概算了下价格,开口,“明天我还你。”
“你要给我钱?”谢病免把餐盘放下来了,挑了下眉,“不用给钱,明天给我带早饭吧。”
“我要吃你每天第二节下课吃的鸡蛋,还有包子,牛奶最好也能有。”
他还没有答应呢,这个人真是厚脸皮。夏清辞算了一下,鸡蛋和包子他爸每天早上都会做很多,比他去早餐店买划算。
然后想起来什么,他筷子顿了顿,他在座位上吃东西,为什么谢病免会知道。
他抬起眼,静静的盯着对面的谢病免看,对方把餐盘里的香菜和葱都挑了出来,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懒洋洋随口道。
“你每天第二节课都坐在座位上吃东西,又不是一天两天,坐你后面的都知道。”
其实是他盯的久了发现的,后来叶祁和孟飞瑜也知道了。
他们还打过好几次赌,轮流猜夏清辞今天带什么。
夏清辞对于这个答案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他慢慢的吃着自己的饭,发现周围许多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还有人拍了照。
不止如此,原本四周说话声也没了,都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留意着他们的动静。
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舒服,夏清辞加快了吃饭速度,对面的谢病免嗓音里发出一声笑。
“不用着急,别噎着了,他们看你又不能怎么样,”谢病免唇角扬起来,“有我在,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偏偏是他们两个,原本应该是四个人,如果孟飞瑜和叶祁也在,可能会好奇的目光会少很多。
话是那么说,他还是很快吃完了。孟飞瑜和叶祁已经走了,他吃完,谢病免跟着他一起倒饭。
他们两个出了食堂,谢病免去的明显不是教学楼的方向,不知道是要去哪,夏清辞也跟了上去。
谢病免看他一眼,“班长,我要去小卖部,你可以先回教室。”
“我也去小卖部。”夏清辞平静地说。
谢病免似笑非笑,身后的少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他眼角能够扫到对方的身影,安安静静的跟着。
“你有话跟我说?”
小卖部的位置比较偏僻,两边是小树林,他走的又是小道,树影落下来,倒是挺阴凉的。
夏清辞也不是真的想去小卖部,他确实有话想说,在食堂的时候人太多了,没有机会。
“有,”夏清辞跟着谢病免到了小卖部,三中这边的小卖部是以前没有拆的旧房,水泥墙壁上挂满爬山虎,里面的风扇在呼啦呼啦转,门口是卖水的老大爷。
谢病免打开冷饮柜,从里面拿了一瓶冰水,然后从里面拿了一瓶旺仔牛奶,把红色的牛奶塞到他怀里。
“是他们记过的事,”夏清辞猝不及防地碰到牛奶盒,有点冰,他拿着旺仔牛奶,“他们让我帮忙来跟你说这件事。”
夏清辞说的很直接,他也不会跟谢病免说类似于求情的话,只是平铺直述的把这些说出来。
“噢,”谢病免用手机付了钱,懒洋洋地说,“他们欺负你,跟你装两下可怜,你还真就傻乎乎的过来求情?”
听出来这是在嘲讽他,夏清辞唇角抿紧,牛奶盒上面的小人仿佛也像在笑,他冷漠地说,“我没有求情,记不记是你的事。”
“不是求情是什么,”谢病免气笑了,“你不想让我给他们记过?”
夏清辞不说话了,就在原地站着。
嘴挺硬。
谢病免把冰水拧开了,校服搭在肩膀上,看着少年在他面前规矩的站着,想戳戳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样的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不给他们记过,他们会很容易觉得这事能轻飘飘的算了。”
“这次是有我在,如果我不在,他们肯定不会是这么个态度。不值得你为他们求情,他们对你动手,就是活该。”
“而且……”谢病免漫不经心道,“记不记过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跟我说也没什么用啊,这事应该去跟老张说。”
“你不是应该以牙还牙,”谢病免想起来什么,反问,“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你是看上哪个了?”
夏清辞听不下去了,对方既然不打算改主意,他没有问的必要,他也真的是随口说一句。
他帮着问,是因为上辈子他自己有过辍学的经历,所以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求学的机会。
对方也确实伤害了他,他出于自身经历帮着提一句,谢病免如何决定还是谢病免决定。
他转身走了,手里还拿着那瓶旺仔牛奶,牛奶冰冰凉,身后谢病免两三步就跟上了他。
“班长,别生气啊,我不是在给你讲道理吗,你看看你,让人帮忙还冷着张脸。”
谢病免提着水跟在后面,懒洋洋道,“你要是说两句好话,我说不定就听你的了。”
任他一路怎么说,前面的少年都不搭理他,快到教室的时候把牛奶还给了他。
少年指尖透着淡淡的粉,嗓音平淡,“我不喜欢喝甜的。”
旺仔牛奶塞进谢病免手里,夏清辞进了教室,他走到第三排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径直到了最后一排。
谢病免在原地拿着那瓶旺仔牛奶,感觉略微可惜,本来想着对方会喝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对方捧着旺仔牛奶的模样,总感觉一定很乖。
感觉某人很乖的谢病免一下午盯着对方看,他们两个现在是同桌,平常谢病免也不怎么听课,以前打游戏斗地主听歌写歌,现在多了一件事能干。
——看夏清辞。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夕阳落下来的时候,仿佛能够看到少年侧脸上的细小绒毛。对方听课的时候很认真,穿校服也是规规矩矩,校服扣子扣在最上面,只露出来一小截白净脆弱的脖颈。
偶尔瞥他一眼,拧眉之后又收回视线。
夏清辞已经这么过三节课了,他面无表情,气息越来越冷,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那目光一寸寸落在他身上,像是什么兽类盯上了他。
还是带着戏弄的那种。
上课不听课就算了,还不规矩,什么都干,光是这三节课,干的小动作两只手都数不完。
斗地主、打游戏、听歌,把课本画的乱七八糟,还玩蝉——没错,谢病免养了一只死蝉,名字叫“吱吱”。
这些就算了,一闲了就看他,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玩意儿,他都有点可惜,谢病免的脖子怎么还没有扭断。
“你有完没完?”熬到了第三节下课,夏清辞终于受不了了,把手里的笔放下来,扭头看向旁边的人。
前排的孟飞瑜和叶祁立刻竖起来耳朵。
新调了座位,于婉坐在他旁边,跟他们隔着一条过道,闻言抬起眼也看了过来。
角落里的谢病免挑了下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知道也装不知道,“怎么了,我打扰到你学习了?”
“你,上课的时候少扭头。”
“噢,”谢病免懒洋洋地应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扭头了。”
“班长,你专心一点,上课少看我。”
前排的孟飞瑜和叶祁,“……”
这倒打一耙这么自然,夏清辞捏紧了自己的笔,他打算不搭理这个人,看看他能看到什么时候。
跟这个人讲话只会让自己更生气。
说不过他。
他心里劝着自己冷静下来,逐渐地平静,继续写自己的作业,如果忽略他用力到泛白的指尖的话。
谢病免看着少年扭过头又不理他了,这是又生气了,一天天的净生气,活像个受气包。他的目光从少年的侧脸,一点点的移向对方的耳垂。
原本白净的耳垂现在透出来一点红,像是一滴朱砂点在上面,跟唇色一般的颜色、却柔软又小巧。
生气的样子也挺好看。
谢病免感觉像是烟瘾犯了,深沉的目光落在少年耳垂上,牙齿之间想要磨一磨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