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换好衣服, 慢吞吞到了王府门口的时候, 燕含章已经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燕含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管家立刻上前一步, 站出来不轻不重地呵斥道:“不懂规矩!误了王爷上朝的时间, 你担待得起吗?”
景安诧异地看着他,估算了一下时间,道:“不会的。”
管家一噎,顿时不说话了。
其实这个事儿按理来说最关键的是他一个马车夫竟然敢让王爷等着, 但是胖管家想了想, 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他昨天晚上可看见了, 这位大半夜里才从王爷房里出来。
这么小身板, 肯定被他们家王爷折腾的够呛。
那么晚才回去,大早上起来还要给王爷赶车。
晚上伺候着, 白天还要伺候着。
他家王爷果真是太狠心了。
景安看着管家不仅没有责备还有一丝同情的眼神, 觉得莫名有些瘆得慌。
燕含章见管家不说话了, 才不紧不慢,马后炮似的地看着景安, 宠溺似的说:“好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下次记住就是了。”
一副本王宠你你就恃宠而骄你就可劲儿作吧的样子。
景安:“……嗯。”
他果然低估燕含章了。
他以前单知道这人不要脸, 却没想到他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燕含章走上前, 踩着脚蹬,刚要迈上去,就见景安伸出了手。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景安, 见这人认真的模样,也不好下他的面子,便伸手握住了那人的手。
景安身形不动,右臂微微用力,把他拉了上来。
燕含章第一次被人当成弱者照顾,心里感觉有点微妙。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半路。
等到他暗暗把那种感觉咂摸透了之后,掀开帘子一看窗外,才知道皇宫已经快到了。
燕含章这才感觉到,这次的马车行驶的非常快,并且非常稳。
从始至终除了哒哒的马蹄声,他竟然没有什么坐在马车上的感觉。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心想,这人哪怕不做男宠,做个车夫也是不错的。
这话绝对是开玩笑。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生的,简直处处和他心意,无论是外貌还是在床上。哪怕唯一不好的冷淡的性格,也因为善于保守秘密而成为一个可爱的优点。
更何况看着那人一脸冷淡地向他说情话的样子,不管真的假的,都着实让人心里痒痒,恨不得立刻把他压到身下蹂.躏亵.玩,看着他冷淡的脸为自己破碎,为自己哭泣,为自己染上情.欲的色彩,
这人不让他遇见也就算了,既然让他遇见了,那他可就绝对不会放手。
——摄政王燕王爷这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想象中□□熏心,完全忘记了是谁压谁的问题。
马车换换停下,景安淡淡地说:“到了。”
燕含章掀开帘子一看,发现这人竟然把马车直接开到皇宫里大殿前面了。
燕含章一噎,道:“你怎么进来的?”
景安很理所当然地道:“就那么进来的。”
摄政王燕含章的马车,在这宫里谁不认识,又有谁敢拦,别说入宫不下马,就算他想进皇上的寝宫,睡皇上的龙床,也有人给他开路。
燕含章无奈地看他一眼,道:“下次不许驾车进来。”
他一向走的可是低调亲民的大景好王爷形象。
景安点点头。也不知道记没记住。
景安扶着燕含章下了马车,然后看着他走远了。
上朝的时候,燕含章一直在走神。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人是第一次,所以不懂规矩,可想想又不对劲。
这种事涉及宫中规矩,府里必然是培训过的,再说了,哪怕没有培训过,宫门口里那么多的马车,他只要不是眼瞎就应当是能够看见的。
想到这儿,不知道为什么,燕含章忽然想起了那比往常柔软许多的垫子。
那人,莫不是,心疼他了?
燕含章的心情有些微妙。
坐在金銮殿龙椅上的皇上看见摄政王表情的变化,心立刻提的老高,问道:“不知此事燕王爷如何看待?朕如此做是否合时宜?”
燕含章回过神,没听课被上司点名也不紧张,不慌不忙地说:“陛下处理的很好,臣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皇上立刻松了一大口气,诺诺连声道:“是是,朕明白了。”
下面的老臣小臣见到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惊奇,反而都是一副见怪不怪,淡然的样子。
燕含章上朝的时候,坐在马车上享受太阳的亲吻的景安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看了看四周的侍卫,然后下了车,走到马车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熟门熟路地就走去了太医院。
大白天的,一路上没人看到是不可能的,但是偶尔有一两个侍卫看见,见到他身上燕王府的标志,也都非常理智地装作没看见。
不敢惹不敢惹。
太医院今天应当是田太医值班,如果他那个八百年也见不了一次面的堂弟景平王没有丧心病狂到杀了宫里所有人的话。
景安直接走了进去。
门口的侍卫看到他身上燕王府的标志,也没人敢拦,诚惶诚恐地把他迎了进去。
看到里面默默捣药的男人,景安走到他身边。
田太医头都没抬,看着他,道:“哪个宫里的,要什么药?出诊不要找我,等着别的太医回来。”
这人算是医学奇才,十几岁进宫,如今三十岁出头,却已经历经三代帝王,医学超群,从景灵帝他爹那一辈起就特被赐他可以只医皇帝一人。
平日里这人就天天待在太医院的小屋子里,不知道折腾些什么。
景安却是知道的。
他没有说话。
田太医见他不说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见这人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艳,但是很快又消失了,道:“你到底要什么?”
景安简洁明了:“药。”
那人一愣,继而嘲讽一笑,道:“天下病那么多,药又那么多,你到底要哪一种药?”
景安说:“你每天都在做的药。”
那人看了他一会儿,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就是不死心,说了多少遍了,陛下没有让我做长生不老药,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有。”
景安摇摇头,说:“我不要长生不老药,我就要你每天做的药。”
田太医嗤笑一声,看着他,道:“你知道我每天做的什么药吗?”
景安点点头,道:“知道。”
田太医一愣,道:“你知道?”
景安点点头。
田太医自是不信,不过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是主动拿了一筐药出来,摆到桌子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这就是我每天做的药,你拿走吧。”
景安非常淡定地接过了那一筐药。
他刚要走,田太医叫住他,道:“你知道这些药是做什么的吗?”
景安看着他,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
田太医忽然笑了一下,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景安一开始神色很淡然,到后来却有些不太对了。
他推开离他太近的田太医,然后从筐里拿出几瓶,扔给他,道:“这几个,不需要。”
说完,抱着药就走了。
田太医拿起那几瓶药一看,是里面为数不多的壮.阳药和催情.药。
田太医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哈哈,原来是同道中人啊,还挺害羞。”
啧,没听说当今圣上喜欢男色啊。这是哪个侍卫?
只可惜,拿出来也没用,里面大部分的润滑乳与保养的药膏里,都或多或少的掺了催.情或者壮.阳的成分。
田太医得意一笑,对于造福了或者坑了一位同道中人感到一种隐秘的欢喜。
等到景安回来的时候,燕含章已经下朝了。
他站在马车边,脸色不太好。看见景安,道:“去哪儿了?”
景安没说话。
燕含章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跟在本王身边就要老老实实的,别给本王惹麻烦。”
景安先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
嗯。知道了。
燕含章看到了他拿的东西,说:“这是什么?”
景安没递给他,反而抱着筐子很利落的跳上了马车,把筐子放到了马车里,然后冲着燕含章伸出了手。
燕含章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才伸出手,被景安一把拉了上去。
进到马车里以后,燕含章坐到比往常柔软许多的垫子上,拿起那个小筐子一看,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
上面还贴着名字。
什么“菊花露”“菊花霜”“百折不挠”“夜夜笙歌”……
燕含章哪怕从来没用过,一看这名字也知道了这是干什么的。
他的表情顿时更微妙了。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这人早上把马车开进宫的事情,便走到了车门边,在狐皮垫子上坐下,掀开帘子,道:“顾景安,你今天为什么要驾车驾进宫里?”
景安顿了顿,说:“没什么原因。”
燕含章勾唇一笑,道:“心疼本王了?”
景安没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说:“坐在这里不安全,坐到里面去。”
燕含章一愣。
这人,是在管教他吗?
无论是当初的顾三还是如今的燕含章,都是第一次被人管教。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燕含章觉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好像不算差。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罢了,这人既然查不出是谁家派来的,那他就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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