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到翠竹院的时候, 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翠竹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比平常富豪家中的一整套院子都要大不少,虽然院子里还住着四个人, 但是如果不是十分凑巧,这几个人基本上很少遇见的。
各房里对这位和这偌大的王府里唯一的主人燕王爷第一次睡过的马车夫自然想象颇多,想法颇多, 却都很耐得住心思, 没有一个人主动出来说些什么。
管家笑眯眯地说:“顾公子, 这翠竹院里除了您,就只有四位主子。东南角住的是赵主子, 兵部侍郎的公子。西南角住的是安主子,礼部尚书的公子。西北角住的是张主子,张太傅的公子。东北角住的是南主子,这是南将军的公子。您的住处在正东的芳景轩,是这院子的主屋。”
王府里放男宠的地方自然不止这一处,但这一处却都是放的朝廷大臣家的公子, 院落幽静美妙自不必提, 关键是这份殊荣。管家觉得, 顾公子就算有千万般好,那也是马夫出身, 怎么能比得上这些贵族公子,王爷让他住在翠竹院,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景安听着管家这么说,一如既往的神色漠然, 看上去不为所动的样子。
等管家走后,景安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对于景安而言,无事可做便是最好的事。
他每天早睡晚起,除了必要的修习功法以外便整日坐在凉亭里,看着外面的花草,一坐就是一整天。
修习功法也不是他所愿,只是当年景灵帝修习的功法太过邪门,长期修习身体会越来越好,但是一旦荒废,下场就是爆体而亡。倒让人说不清这究竟是不是邪术了。
正好他闲来无事,偶尔开始修习便是一整日一整日不为外界所动,这些日子下来,武功倒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虽说他也不在意这些罢了。
只是燕含章从没有来过。
景安偶尔会想起他,也会偶尔想起顾宁和景虞,甚至还会偶尔想起前世。
近来想起的越来越多了。
在一天晚上,等到下人都已经睡了的时候,景安被月光照的睡不着觉,穿上衣服起身,走到了燕含章的院子里。
他没有直接进他房间,反而是如入无人之境地到了他的屋顶,然后躺下看着月亮。
月亮很圆,也很洁净,云彩很漂亮,一圈圈的绕着月亮,风一吹就吹走了,云彩一起走了,只剩下了月亮自己,又圆又亮地挂在天上。
过了好久,都快要黎明了,他听着房间里仍是有人说话的样子,才掀开一片瓦片。
灯光从瓦片的缝隙中透出来,燕含章房里仍是灯火通明,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顶。燕含章对着下面跪着的一干下属,发了很大的火。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郑成死了这件事用不着你们跟我说!张业!本王问你,那天为什么擅离职守?”
“呵,算计!本王看你们是猪脑子才会被这么简单的伎俩算计!若不是你们跟了本王多年,本王简直怀疑你们是要背叛本王!”
“高手如云?呵,丞相府上高手如云,那本王是都养了一群废物吗?你们又是干什么吃的!”
“不要跟本王说打不过,找不到,本王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丞相府里要是还留着那份证据你们就都不用回来了!”
燕含章极少在下属面前发火,也很少说这么难听的话,景安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可见这次麻烦之大。
景安没有进去,黄色的灯光透过瓦片的漏洞照在他的脸上,他又看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走了。
回去之后,他叫醒熟睡中的婢女碧云,道:“我出去几天,谁也不许告诉。”
碧云睁着惊恐的大眼看着这位全府上最好看也最伺候的公子,他正用一把闪着银光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良久,碧云艰难地点点头。
好多天后,等到碧云心慌无比,无数次幻想景安可能去做了什么大事,甚至打算去找王爷,找管家的时候,景安终于回来了。
带着一身的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碧云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道:“顾……顾公子……”
天啊,这位公子不会是个杀手吧?
顾公子到底惹了什么大事啊!
碧云欲哭无泪,她早该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位小公子这么好伺候,什么都不用她,她平日里在小姐妹面前诸多嘚瑟,现在好了,他要搞就要搞出一件大事来!
景安不知道她复杂的内心活动,他语气平淡,道:“备水,我要沐浴。”
碧云慌忙跑到外面打水。
等到景安洗完,披着衣服出来的时候,碧云看着他出浴后美人如玉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了平日里因为伺候一个长得如此好看的公子的欣喜,反而满满都是恐惧。
她已经料想到了有一天王爷会把他们全都处死的场景!
呜呜她还年轻啊,她不想死!
景安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他这两天非常累,所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景安还在熟睡,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叫他。
“顾兄!顾兄你在不在!?”
景安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句顾兄是在喊他。
他坐起来,看着走进来的十七八岁的少年,皱了皱眉,道:“什么事?”
少年立刻露出歉意的表情,道:“抱歉,顾兄,前几日我来找你,你都不在,今天一早,我看你回来了,便想着早些来找你,吵着你休息了。”
景安“嗯”了一声,问:“有什么事吗?”
安栾很腼腆地笑了笑,文绉绉地说:“前几日我在凉亭里弹琴,幸得顾兄指导,十分感激,这几天我茶饭不思,废寝忘食,终于又写了一份琴谱出来,我弹给顾兄听,顾兄可否指点一番?”
景安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这件事,其实那天他只是感觉少年太烦了而已,所以就给他找了几个错误,那个小朋友果然非常激动地跑下去重新写谱了,给了他几天的清净。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道:“你弹吧。”
少年果然喜出望外,坐下,很认真的去弹琴了。
燕含章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床上的男人领口大开着,露出如玉的胸膛,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下来,他斜躺在床上,一只手臂轻轻支起自己的身子,闭着眼,听着琴声。少年在下面弹着琴,目光又时不时地看向床上的人,见那人不看他,又遗憾的收回目光。
燕含章只觉得心头像是堵了些什么东西似的,喘气都喘不上来了。
开口语气已经不好了:“你们在做什么?”
琴声戛然而止。
安栾慌忙回头,跪下:“见过王爷。”
空气里一片静默。
安栾偷偷抬头,看向面前的燕王爷,发现他根本没在看他,而是死死地盯着他身后。
安栾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斜躺在床上的男人。
景安看见燕含章来了,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神色淡漠,眼神平静。
燕含章见他如此,冷哼一声,却没有去找他,而是走到跪在地上的少年面前。
看着绣着花纹的昂贵靴子停在自己面前,安栾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整个人紧张地仿佛要当场升天。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掐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
燕含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长得不错。”
安栾手指都快要把衣服拽坏了。
燕含章抬起头,话是对他说,眼睛却看的是不远处的景安,言语中带着轻佻,道:“如此美人,之前冷落倒是本王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就你侍寝吧。”
安栾微讶,继而咬了咬下唇,应道:“是,王爷。”
燕含章看着景安,发现那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中顿时更气,火气上头,竟然说:“本王看此地就不错,向阳,床大,折腾的开,栾儿便在此处侍寝吧。”
安栾看看他,又看看景安,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满脸通红。
景安终于有了反应,他冷冷地看了燕含章和安栾一眼,道:“出去。”
燕含章被他这么一怼,不怒反笑,道:“这府里哪里不是本王的地方?谁不是本王的人?本王想宿在哪里便宿在哪里,想睡谁便睡谁,轮得到你管吗?”
景安缓缓坐起身,光着脚,下了床,缓缓走到燕含章面前,看着安栾,道:“你出去。”
燕含章梗着脖子,说:“不许!”
犟东西。
景安眼睛微微眯起,上前一步,一把扛起了燕含章。
燕含章一惊,反应过来又羞又怒又气,道:“顾景安!你放我下来!”
景安不理他,对安栾说:“出去!”
安栾看着他们俩,一瞬间好像看懂了什么,连忙起身出去了。
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景安心想,下次倒是可以多教他一点东西。
燕含章还在闹:“放肆!顾景安你不知廉耻,以下犯上!”
景安“啪”的打了下他的屁股,皱眉道:“别闹。”
燕含章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是咬着牙的羞愤不堪:“顾景安,本王真想弄死你。”
景安神色淡然,道:“是吗?正好,我现在也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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